第239章 至少你还有我
苏嫱只看见满地的硝烟和残骸。
车的尸体遍地都是。
一块块全是残破的尸体。
这是一场爆破流。
苏嫱半爬着过去。
“薄肆！”
她低哑的嗓音响在周围。
倏然，苏嫱被绊倒了。
低头看去，是一块干瘦的胳膊。
苏嫱脸色微变。
再次爬起来。
无动于衷地往车尸体走去。
地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残骸。
以薄肆的车子为中心，周围三辆车子被炸的稀巴烂。
连尸体都找不到的那种。
地上黑漆漆的。
“薄肆，你在哪里？”
这是苏嫱第二次感受到如此心慌。
第一次是，听到外婆出车祸的消息。
第二次，就是现在。
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叫她害怕。
苏嫱双手在尖锐漆黑的残骸里刨着，抓着，找着。
可是她找不到薄肆了。
指甲都翻开血肉，双手脏兮兮，苏嫱狼狈不堪。
在这里，她没找到薄肆。
她弄丢薄肆了。
这时，苏嫱揣在兜里的手机响了。
响了三声，苏嫱才后知后觉地接听：“喂？”
“小嫂子，你们在哪儿？”
“北纬32°的一个荒野里。”
“风轻扬，带医疗队和搜捕队来，薄肆出事儿了！”
“什么？”风轻扬大惊失色。
“小嫂子你先别急，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苏嫱继续寻找，双手沾满血和脏污。
指甲盖几乎全翻了。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就好像被人抽走重要的东西。
不知踢到什么，再次被绊倒。
这一次，苏嫱再也没爬起来。
她就瘫倒在残碎的车骸上崩溃鸣唔。
少女弓着瘦弱的脊背，线条仿若一条绷直的弦，紧紧的，随时都能发射出最绝决的力量。
苏嫱脸朝下，双拳重重地捏着。
一声声凄惨崩溃的鸣唔从她唇齿间溢出。
“薄肆，我后悔了！”
“你呢，后不后悔？”
说完，轰隆一声巨响，天空开始乌云灌日，黑云压城地袭来。
瞬间刮来的狂风似乎能在下一秒将她掀飞。
头顶被撕裂的阴霾笼罩着大地。
苏嫱置若罔闻。
她低低地鸣嚎被周围的风暴碾碎。
苏嫱支着双腿，少顷，大雨倾盆而下，将她浇成落汤鸡，她好狼狈啊！
可她根本就毫无知觉。
风月中，只能听见她自言自语的询问声。
“薄肆，你后悔认识我吗？”
“若是你早就知道认识我会丢掉一条命，你还愿意认识我吗？”
“可是我后悔了！不是后悔爱你，而是后悔认识了你。”
“不认识我，就不会给你带来这么多苦难，谈一场感情，要拿一条命来做代价。”
“薄肆，你说只要我回头，你就会一直守着我，你骗我，因为我回头你已经不见！”
大雨从她头顶宣泄而下，仿佛有人拽着她的头皮往上面灌冰雹。
苏嫱无知无觉。
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
失去他连疼痛都是奢侈。
眼角干涩，再也刘不出一滴泪。
狂风暴雨摧折着她薄弱的娇躯。
女孩儿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带走。
她太瘦了。
崩溃而又虚弱。
风声雨声，声声入耳。
她已经听不见薄肆的声音。
她失去了他。
苏嫱一双赤红瞳眸掩映在薄薄的眼皮之下。
里面滚动的眼珠子机械地转动。
她的手指好像压着什么。
苏嫱低头看见，雨好像停了，她没来得及在意，因为手下压着一枚铂金戒指。
风停了，雨遁了。
周围安安静静的。
一滴风雨都凌虐不到她的身上，奇怪。
攥紧手里的戒指，尖锐的边角划破她早就千疮百孔的掌心。
感觉不到疼。
苏嫱现在满脑子都是车上薄肆温柔细腻的话语。
他说，是她牵动着他的心跳。
如果她回头，身后有他的怀抱。
能给她安心和可靠。
这个人一定是他。
他说会永远守护着他们的美好。
只有她才能让他放弃固执的骄傲。
一想到他们当初因为一点小事儿就反复吵闹，到最后有舍不得不和好，苏嫱就觉得不值得。
所有的人和事跟他一比，都变得那么不值一提，
明明彼此都知道，对方有多重要的。
“薄肆，我被那你偏爱的有恃无恐。”
“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像你一样无条件地纵容我了吧！”
“不过没关系，我根本不在乎！”
“别人再好，都比不过一个你。”
“你说，对这个世界而言，我只是某一个人，而对某一个人而言，我却是一个世界。”
“其实你对我一样的，也是一个世界。”
“可现在，我的世界崩塌了，万物倾塌，大雨浇筑，雷声涌起，我被这个世间抛弃。”
“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你还有我！”
“……”
倏然出现的声音让苏嫱一阵心惊。
她机械抬起头。
雨雾中，有人就在头顶，撑起一把黑伞将她头顶的风雨挡住，苏嫱眉睫沾着雨滴，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么怔怔地望着这张好看的脸。
这脸她一点不陌生，看了几百遍的熟悉。
可是这一刻，她却始终看不够。
想将他融进血液里，刻画在心里。
漂亮的脸揉起一抹笑。
伸手：“嫱嫱，你在哭什么？”
苏嫱的眼睛红透了，宛若梨树枝头那一抹艳红的绝色。
妖冶极了。
可她的泪腺早已干涸。
苏嫱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只好看的手。
长长手指骨节分明，每一根都像亭亭净植的竹子一样。
“是在做梦吗？”
她自嘲一声，根本不敢去触碰面前的手指。
怕一不小心将迷人的梦境打碎。
薄肆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让苏嫱可以活生生体验到他手心的温度，像冷清的柔软：“嫱嫱，我还活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还活着？”
薄肆将她从残壁断骸中拉起来。
苏嫱脚踝钝疼，猝不及防倒进他坚硬又强壮的胸膛。
一双水雾洗涤的眼眸干净如洪波，清透如水中月。
“是，我还活着！”
他单臂撑着伞，单臂攥住她的手腕。
蓝眸深沉如幽泉，那样的深不见底盯着面前的爱人，似乎也要将她拆碎了揉进他死掉的那根肋骨里面。
他是薄肆，的的确确是薄肆，苏嫱明确感受到了。
倏然，他一把推开他。
薄肆微怔。
苏嫱已经转过身去：“你没事儿就好！”
她在哭吗？
他的嫱嫱一直是坚强的，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动一下表情，可此时此刻她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