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猜疑与信任

就在蓐收吃得津津有味时，黎侧头看了一眼女娲面前的3D屏幕，发现女娲是在追踪三个黑衣人离开酒吧后的行踪，便也走到屏幕前，淡淡开口：“这些黑衣人，我也追踪一段时间了，他们总是在一些人流密集的办公楼外出现或消失，但是在办公楼内部，却查不到他们出入的踪迹。”

听到黎提供的信息，女娲微微侧目，问：“知道他们在刻意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黎摇了摇头，说：“我对他们接触过的人进行了跟踪观察，并未发现他们出现异常举动，暂时也没在这些人中，找到什么特别的共同之处。”

顿了顿，一向逻辑缜密的黎，再次补充道：“当然，我也是刚刚介入调查，调查的人数较少，数据不够完善，所以分析出的结果还不足以提供可靠的结论。”

女娲微微颔首，整理了一下思路，分析道：“他们的来历目前无从查起，冒然抓捕，也只会打草惊蛇。还是要从他们接触的人群入手，尽快查出他们出现的真正目的，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黎认同的点了点头，刚要开口顺着这个思路继续说下去，却听到重冷嘲热讽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他们的来历，某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故意混淆视听，试图把我们引向错误的调查方向呢？”

听到重的话，女娲才发觉，她刚才的精力都放在了对黑衣人的调查上，一时忘记了她和黎各自的身份。女娲的脸色随即沉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冷模样。女娲关闭了自己的操作界面，冷漠道：“抱歉，是我唐突了，竟然试图对牛弹琴。”

说罢，女娲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进大厅旁的一个半球体中，身影随即消失不见。重听出女娲的指桑骂槐，瞬间炸毛，他刚想跟进去理论，但话还未出口，头就撞在那个半球面上，球面上显示出“私人空间，禁止入内”的字样。

重愤愤不平的转身，却看到了黎无奈的脸。重压低声音，义正言辞的提醒道：“在没有搞清楚女娲和那些黑衣人是否有勾结之前，我们不能盲目的跟着她的思路走，警惕心时刻要有，懂？”

黎并未感觉女娲的思路有什么问题，所以只是抿着嘴，没说话。看出黎倾向女娲的趋势，重觉得有必要点醒他，便指着女娲消失的方向，再次强调道：“她才是我们的任务目标，清醒点！”

黎虽然觉得重有些偏激了，但是他最后的这句话，却是无法辩驳的。是啊，女娲才是他们这次任务的目标，重只能抿了抿嘴，勉强的点了点头。

就在重苦口婆心的给黎做思想建设时，女娲正在自己的卧室中，曲腿坐在床上，通过卧室中的显示屏幕，将外面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女娲面无表情的关闭屏幕，望向窗外不停旋转的巨型伏羲八卦，心中一片酸楚，口中不禁喃喃：“哥，你为了三垣星系的和平安定，选择了隐世退让，但换来的仍然是无尽的诋毁和猜疑，你的坚持，真的值得么？”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女娲，难掩脆弱悲伤，她失神的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思绪飘向远方。她想到了颛顼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围攻华胥国时眼中的狠厉；想到了哥哥为了国人的生命安危，选择隐退时的一声叹息；想到了她哭着问哥哥为什么要离开时，他说，权力不过是利益的工具，如果只能看到利益，就会忘记存在的真正意义。

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女娲不知道，也想不通。她只知道，哥哥留下的，她要全力守护，如果纷争仍然不可不免，她也在所不惜。想到这里，女娲的眼神再次变得坚毅……

闷闷这边似乎随时可能发生纷争，与此同时，在热瓦人的飞船上，有个人也正在思忖着如何加剧他们之间纷争。

宽敞的圆形大厅内，正前方的台阶上方，坐着一位身穿黑衣，衣服上绣着黄色云纹的男人。他的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看起来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在意，其实是任何事都逃不出他的算计。正如此刻，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在欣赏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实则内心是在盘算着如何应对从三垣星系来到地球的那些人。就在他想到第三套应对方案时，大厅入口处走进来了三个人，他们正是今天外出执行任务，出现在夜色酒吧的黑衣人。三人走到接近台阶的位置，恭敬低头，齐声道：“王！”

上方的人从思绪中回神，微微侧头看向三人，状似无意的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站在中间的黑衣男人仍然低着头，如实回复：“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另一个目标还没有出现，就收到了撤离的指令。”

听到这样的回答，上方的人情绪没有任何波澜，淡然开口：“嗯，无事。”

说完，便再次欣赏起自己的指甲。听到上方再无下文，中间男人微微抬头，谨慎的问：“王，今天那些人，如果再遇到，要如何应对？”

听到问话，上面的人停下看手的动作，微微思索，道：“先尽量回避吧，还没到和他们正面较量的时候。”

三人齐齐应是，便转身退下了。当大厅中只剩下高座上的一人后，他却自说自话般开口：“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我了。”

赛毫无芥蒂的开心道：“真的么？共用一个身体久了，我也觉得我们的思想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蚩尤意味深长的说：“不过，这样的状态很快就能结束啦。”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话，赛立刻收敛了笑容，急切的问：“为什么？兵主，您要离开了么？”

见赛的急切并非作假，蚩尤安慰道：“孩子，不是离开，是我重获自由的时机终于到了。”

赛微微愣神，遥远的记忆迅速回笼，赛试探性的问：“您是说，幽都，近了？”

蚩尤感慨道：“是啊，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让我等到了。”

赛却有些不安，担心的说：“可是，您不是说实验的风险很大么？万一……我是说万一失败了，您又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可怎么办？”

蚩尤讳莫如深的答道：“这是目前能让我离开幽都的唯一方法，总要试一下。”

听到这破釜沉舟的回答，赛更加忧心忡忡了。也许是两个人的意识纠缠在一起太久了，久到赛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久到赛已经忘记，蚩尤终究会离开。想到他们准备已久的计划才刚刚开始，赛近乎恳求的说道：“兵主，您是知道的，热瓦人离不开您。”

蚩尤当然理解赛这句话中的深意，便安抚道：“放心吧，答应你的承诺，我一定会做到。”

说罢，他起身走下台阶，走到大厅侧面的沙盘前，沙盘上方投影出一个立体的地球影像，地球各个陆地板块上方，都有些许红点闪动。看着这些红点，蚩尤嘴角微勾，他伸出手掌，掌心如同拖着地球。蚩尤承诺道：“放我出来，只会让热瓦人更加顺利的收复地球，而这，只是我们伟大基业的第一步。”

而后，蚩尤的眼神变得幽深，他仿佛透过地球看到更遥远的宇宙深处，看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了已久的地方。当然，由于他的意识设置了指纹密码，他的这些想法，赛并不会知道。隐藏好自己的真实意图，蚩尤蛊惑般的说道：“只有让我摆脱幽都的桎梏，我才能帮助热瓦人去得到想征服的一切。”

这话让赛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母星，想到了自己的族人，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而后，赛像是做了重大决定般，坚定的说：“兵主，我对你一直是无条件信任的，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这是能救你出来的唯一方法，那我们就去做吧。”

听到这样的回复，蚩尤的一侧嘴角微勾，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