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陈忽悠这信息量太大,徐州又出了个旷世奇才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这真的是刘玄德的亲笔?”
曹操不由惊呼。
论字体,刘标用的是标准的小隶,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尽显气势浑厚、雄健壮美的字体美学。
论排版,横竖对齐,工整清晰,尽显庄严、大气的排版美学。
论内容,字里行间中虽然都是溢美之词,但读起来却不会让人觉得谄媚逢迎,尽显质朴、雅致的文字美学。
尤其是最后的乐府名篇《度关山》,竟让曹操勾起了昔日的少年意气。
“好!好!好!”
“没想到这天下间,竟还有知晓孤平生之志的人。”
“孤十几年前即兴所作的《度关山》,只给玄德说了一次,玄德就能记得如此的清楚。”
“玄德亦是念旧的人啊。”
曹操起身,拿着刘标代笔的《赠司隶校尉书》来回踱步欣赏,嘴角都快翘天上去了。
称呼刘备都直接由“刘玄德”变“玄德”了。
陈登保持了标准的微笑礼仪。
只是这心中忍不住去猜想刘标提笔写这篇《赠司隶校尉书》时的心情。
陈登几乎可以断定,刘标在写这《赠司隶校尉书》时,必然是边写边笑。
尤其是那“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北中郎将卢植门生、假徐州牧涿郡刘备”的署名,陈登每每想起这内心就难以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操才将激动的心绪平复。
“玄德这个假徐州牧,孤认为可以将这个假字去掉。可有表奏文书?”曹操心情澎湃的坐下,这一开口就敲定了刘备的徐州牧身份。
“尚无表奏文书。”陈登隐瞒了刘备和吕布互相表奏的文书。
以眼下这个情况,拿出吕布的表奏文书反而会坏事。
曹操都被刘标的《赠司隶校尉书》吹捧飘了,没必要再拿出吕布的表奏文书引起曹操的猜忌。
沉吟了片刻,曹操许诺道:“既无表奏文书,那待明日上朝,孤就亲自表奏玄德为徐州牧、封平东将军。”
陈登拜谢:“刘使君若知,必会感激大将军的高义。”
“刘使君在东,大将军在西。今后携手共匡汉室,定可书功于竹帛,千载万世受人敬仰。”
陈登也是个善吹捧的,这一阵又一阵的吹捧,乐得曹操开怀大笑。
自得知袁绍驱赶使者又上表不受封拜后,这是曹操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曹操举樽跟陈登同席,小眼睛似有醉意:“元龙是徐州儒雅智士,孤有困扰之事,不知元龙可否替孤解惑啊?”
陈登忙拱手应声:“大将军过誉了,我才疏学浅,恐怕议不了军国大事。”
曹操大笑:“元龙切莫妄自菲薄,孤要问的也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只是一些私事小事。”
陈登对曹操的话半个字儿都不信,微笑回应:“承蒙大将军信任,愿闻其详。”
曹操神态不变,如跟陈登在拉家常:“昔日吕布张邈陈宫等人,煽动州人作乱。”
“孤虽然讨平了叛乱,也诛杀了张邈兄弟,但吕布陈宫等人,却侥幸逃脱。”
“孤又听闻,吕布去了徐州跟玄德称兄道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陈登暗暗吃惊。
本以为曹操会因为方才的几波吹捧而失了智,没想到只是转瞬间曹操就恢复了正常。
再联想到曹操如今身为大将军,平日里依旧只是身穿布衣,陈登心中不由多了警惕。
若曹操行事仁义,又恪守简约,必会有德行美名。
可曹操行事凶残,又恪守简约,这就不是在追求德行美名了。
对自己越狠的人,就越有野心,普通的华服美食,已经满足不了曹操的野心了。
这样的狠人,很难被旁人干扰就改变内心的坚持。
“刘使君跟温侯,的确以兄弟相称。”陈登没有隐瞒。
吕布去小沛都一年了,曹操不可能对吕布和刘备的关系一无所知。
刻意隐瞒,反而坏事。
曹操面有愁意:“这可就难办了,吕布杀了不少兖州人,玄德又跟吕布称兄道弟。”
“孤若表奏玄德为徐州牧,恐怕朝中的兖州人会不服孤啊。”
兖州人不服?
我要信你我就不是陈登。
不服的兖州人要么死了要么逃了要么臣服了,那还有不服的兖州人啊。
陈登一见曹操这故作愁意,心底就明白了七八分。
沉吟片刻,陈登斟酌了用词:“刘使君一向仁义,最见不得有人受苦。”
“吕布初来时,穷困潦倒,人困马乏,几千人性命皆在刘使君一念之间。”
“刘使君明面上跟吕布称兄道弟,实际上是在救吕布麾下的那几千人性命。”
曹操“哦”了一声,端着酒樽眯了眯眼睛,仔细的审视陈登的表情:“如此说来,玄德跟吕布称兄道弟,并非真心?”
陈登长叹:“大将军有所不知。”
“吕布寡义少恩、反复无常,不仅不思刘使君的恩情,反而有觊觎徐州的野心。”
“袁术六月犯境,派韩胤游说了曹豹和吕布,想趁着刘使君引兵在外谋夺徐州。”
“若非从事孙乾警觉,定计跟长公子刘标假意去小沛提亲,稳住了吕布。”
“且又施计令吕布杀曹豹、擒韩胤,又请其恩师出面劝和退了纪灵的兵马,徐州恐怕早就易主了。”
曹操将信将疑:“竟然还有这等事?孤闻吕布麾下有陈宫设谋,陈宫就没识破孙乾的计策?”
陈登面有鄙夷,嘁了一声:“陈宫虽然有智,但这人自视甚高、自诩名门高第,根本瞧不起吕布。”
“孙乾又听闻吕布最是宠信妻女,又定计让长公子去吕布的妻女面前哭诉委屈。”
“虽然这计策有些丢了长公子身份,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吕布本就对陈宫有不满,又听信了妻女的话,对陈宫的劝谏置若罔闻。”
“有此疏不间亲之计,陈宫有智又能如何?”
曹操仔细琢磨陈宫的话,又问:“这孙乾是何人,竟有这般本事?”
陈登向东拱了拱手:“孙乾字公祐,乃是康成公的高徒!”
曹操吸了一口凉气:“莫非是东州名儒郑玄郑康成?”
陈登点头:“正是!”
曹操不由感慨:“徐州贤士,何其多也。没想到陈公台竟然败给了孙公祐。”
陈登又笑:“不仅仅是败了,陈宫和王楷又弃吕布南下投奔袁术去了。”
“不得不承认,我虽然出身下邳陈家,但论智计远不如孙乾啊!”
“孙乾这一连串的定计,不仅替刘使君除掉了有异心的曹豹、退了袁术兵马,更让陈宫王楷弃了吕布。”
“吕布除了有些精兵强将外,再无谋士可用了!”
曹操越听越心惊:“康成公的门生,真乃旷世奇才啊!”
想到最近病逝的谋士戏志才,曹操心中又多了嫉妒和羡慕。
如此奇才,怎不在孤的麾下?
想了想,曹操又问:“那玄德的长子,还要娶吕布的女儿吗?”
陈登哈哈大笑:“大将军说笑了,刘使君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又是北中郎将卢植的门生。”
“虽然家道中落,但如今也是徐州人推举的徐州牧。”
“吕布何人?一介并州武夫,又寡恩少义,不知廉耻,他的女儿,岂有资格嫁给长公子?”
“只是刘使君最重信义,孙乾又是康成公的门人,若直接悔婚,不仅坏了刘使君的名声,也会坏了康成公的名声。”
“故而,徐州对外,一直都有刘使君跟吕布联姻的传闻。”
曹操感觉脑袋有些疼。
这绕来绕去的,也太复杂了些。
“这徐州都有了传闻,又涉及康成公,玄德如何能悔了这桩婚事?”曹操总觉得这其中有隐情,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陈登压低了声音:“大将军有所不知,刘使君的长子平生有两大爱好,一好种地,二好游侠,最是厌烦繁文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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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的女儿,尚未走六礼,就被长公子带去军营同帐而眠了,虽然没有坏了清白,但也差点把吕布给气疯。”
“吕布认为刘使君有心羞辱,趁机勒索了彭城八县,刘使君为了保住名声,就只能将彭城八县让给吕布。”
“别说刘使君想悔婚,吕布其实也想悔婚,可又都怕悔婚坏了名声,就一直拖着。”
“这不,为了不惹人怀疑,刘使君让长公子去彭城当了农都尉,就住在了彭城。”
“如此一来,就算不走六礼,这彼此的面子和康成公的颜面也都保住了。”
“等这阵子风声过去了,刘使君再将长公子调回下邳,这事儿,也就没人会在意了。”
曹操感觉头更疼了。
这都是什么志怪关系,弯弯绕绕的令人头晕。
“元龙的意思,若孤让玄德杀吕布,玄德是不会杀了?”曹操兜兜转转的,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
陈登举樽敬了曹操一次,又笑道:“大将军,你的意思我明白。”
“若有天子诏命杀吕布,刘使君必不会违背天子的诏命。”
“只是刘使君现在名不正言不顺,这徐州牧也未得诏命,想杀也杀不了啊。”
曹操举樽一饮,哈哈一笑:“元龙多心了,给玄德的诏命肯定是有的。”
“只是玄德拿了诏命,若又顾忌名声,如何能杀掉吕布?”
陈登又取出两份表奏:“实不相瞒,这次我来觐见天子,实则是同时受了刘使君和吕布的委托。”
“刘使君表奏吕布为豫州牧,吕布表奏刘使君为徐州牧。”
“若大将军只同意刘使君为徐州牧,不同意吕布为豫州牧,吕布听闻消息必会起疑。”
“刘使君虽然不能主动去杀吕布,但可以为了徐州百姓的安宁,讨贼平叛。”
曹操也是精于权谋的,瞬间就明白了陈登的意图:“元龙此计,可是玄德的意思?”
陈登摇头:“大将军,方才我就说了。刘使君是个仁义的人,是不会主动杀吕布的。”
“那这脏事累活,自然就得我来做了。”
“事后我再向刘使君请罪,刘使君最多也就罚我的俸禄,不会重责我。”
曹操抚了抚美髯:“所以,你方才见孤有意表奏玄德为徐州牧、平东将军,就故意将这两份奏表给藏了起来。”
“若孤不细问,这两份奏表,你是不会拿出来?”
陈登拱手:“大将军英明!”
曹操大笑:“你倒是有心了。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元龙可愿为天子效力?”
“以你的才干,可为尚书。”
曹操对陈登的才能品行颇为喜爱,一出手就是尚书。
要知道,荀攸被邀请到许县,也只是给的尚书一职。
可见曹操对陈登的招揽力度有多强!
陈登摇头:“承蒙大将军厚爱。”
“只是元龙如今效力刘使君,若因大将军许了一个尚书就弃刘使君而去,天下人岂不是认为我陈元龙是贪图富贵忘恩负义的人?”
“如此寡恩的行径,我誓不为也!”
顿了顿,陈登又道:“大将军的赏识之恩,我也铭记在心。”
“待我报了刘使君的知遇之恩,若再有晋升的机会,我也不会推辞。”
陈登的品行,让曹操又高看了几分:“元龙是知恩信的俊杰,孤又岂会勉人所难。”
“今日天色已晚,孤已安排了客房,元龙可先休憩一夜。”
“明日一早,元龙就随孤觐见天子,孤也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表奏玄德的功劳。”
陈登知趣起身:“是我叨扰大将军了。”
送走了陈登,曹操独自在屋中来回踱步。
陈登给的信息量太大,曹操得仔细琢磨。
只是这一琢磨,曹操就更看不清徐州的局势,以及刘吕间的复杂关系了。
“若戏志才还在,定能替孤看清迷障;也不知文若举荐的俊杰,何时才能来许县。”
轻叹一声,曹操没有再细想。
虽然没能看清徐州的局势和刘吕间的复杂关系,但陈登的提议也是挺不错的。
只表奏刘备为徐州牧,不表奏吕布为豫州牧,吕布必然会有怨言。
只要刘备和吕布不齐心,曹操就不会有担心。
想了想。
曹操又拿起《赠司隶校尉书》,反复细看。
“不仅字妙,这文采也是斐然,没想到玄德竟然也能写出如此好文章。”
“有玄德的这篇《赠司隶校尉书》,孤也不用刻意去安排人来表彰孤的功绩了。”
“正好趁此机会,将大将军的位置让给本初,省得本初怪孤忘恩负义。”
将刘备和袁绍一对比,曹操忽然对袁绍多了不满。
孤迎了天子,又拿许县的钱粮养了文武百官,当个大将军又怎么了?
“哼,早晚要让本初在孤的面前屈膝俯首!”
“四世三公又如何,孤乃高祖开国功臣之后,又岂会比汝南袁氏差了?”
将《赠司隶校尉书》藏好,曹操又提笔撰写奏表,在奏表上落笔“徐州牧、平东将军”等字样。
另一边。
陈登回到客房,陈大和张丑早已在客房外等候。
“见过陈校尉。”
“不必多礼!”
陈大示意张丑守住门口,入内见陈登,低声询问:“陈校尉,曹操见了长公子的书信,有何反应?”
陈登讶然:“长公子还有这吩咐?”
陈大点头:“长公子制定了好几种预案,根据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对策。”
陈登看了一眼门外的张丑,若有所思:“曹操,见信大悦。”
陈大又看了一眼门外:“长公子说,若曹操见信大悦,可以刘使君的名义请弘农王妃入徐州。”
陈登大惊:“弘农王妃?那可是前少帝的皇后,长公子让弘农王妃入徐州作甚?”
陈大摇头:“小人不知。”
陈登蹙眉:“可还有别的吩咐?”
陈大摇头:“没有了。长公子说复杂的我记不住,就只说了这个简单的。”
简单的?
这简单吗?
那可是弘农王妃!
长公子该不会是想......
不,不可能。
忽然冒出个猜测,陈登又连连摇头。
“你去休息,我想静静。”
陈登挥手让陈大离开,脑海中仔细的想陈大的传话。
只是脑海中,陈登又再次有了那个猜测。
良久。
陈登猛地一拍大腿。
“明白了!”
“长公子故意让我以刘使君的名义请弘农王妃入徐州,是想让曹操误以为刘使君想让长公子娶弘农王妃。”
“刘使君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北中郎将卢植门生,刘使君的长子娶弘农王妃,礼制上也是说得过去的。”
“刘公子此举是为了让曹操相信:跟吕布的联姻只是无奈之举,若长公子跟弘农王妃生了情愫,再有天子赐婚,那跟吕布的婚约就可以解除了。”
“只是此举,曹操必定不敢答应!”
“妙啊!”
虽然在礼制上说得过去,但弘农王妃的身份太特殊,若曹操真答应了,这今后想针对刘备就会投鼠忌器。
欣赏归欣赏,曹操不可能为了一篇《赠司隶校尉书》就对刘备毫无保留的信任。
刘备越是有小心思,曹操反而越相信刘备跟吕布只是表面和睦。
“没想到刘公子连这都想到了。”
想到这里,陈登不由心生感慨。
刘标委派陈大和张丑来许县,和刘备委派陈登来觐见天子,并没有提前通过气。
如今却意外的有了叠加的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