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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帝怒

——周彻离西河,往上党而去。

——同时,几骑马飞奔往雒。

在他们之前,西河提前送出的捷报文书和讯息,已抵雒京。

府衙内,卢晃、徐岩两人正在对弈。

魏仲文在旁,焦急的徘徊:“两位,都这个关头了,哪还有心思下棋啊!?”

他虽已身居高位多年,但终究是武人本色难改。

卢晃叹气,道:“正是因为我已力尽,只能借这棋盘来压住焦躁之心。”

啪!

徐岩举棋不定,最后乱落一子,苦笑道:“老实说,我压不住。”

“多日过去,依旧没有捷报传来。”他看着魏仲文:“魏公是宿将出身,您觉得殿下能脱困吗?”

“战场局势万变,哪里是隔着这么远能算到的?”魏仲文连连摇头,道:“我与二位直说吧!我的人摸到消息,最近有人在活动,准备推举新的司空。”

他和卢晃、徐岩不同,他是京都地方长官,而且在这个位置上耕耘多年,心腹眼线众多。

徐岩吃惊又无奈:“他们就这么心急?”

“这样的肥肉,谁会不急?”魏仲文叹了一口气:“如果殿下突围不能,卢公首当其冲!他们打算推举少府常岐为司空。”

“常岐是主少府,是天子心腹,同时也和大皇子有师生之谊。”卢晃道:“如果推举此人,朝堂上几无阻力,陛下也会认同的。”

徐岩问:“那我呢?”

“你我还用说吗!?”魏仲文冷笑:“别怪我说话难听,所谓树倒猢狲散。殿下一倒,卢公下台,你我还能留得住不成?幸好当时五皇子那斩草除根了,否则你我一下去,命都难保!”

“不过,他们人虽死,但还有些藏匿的余党。以往不敢抬头,但这几日……”魏仲文眉头微皱:“有人胆子大了起来,竟又在京中推动舆潮,说当初李清彦案,是殿下和你栽赃陷害,为的便是夺其位。”

砰!

徐岩眼中煞气一震:“我这就去抓人。”

“切勿乱动!”卢晃连忙阻拦,道:“未必不是有心之人为之,好使你我自乱阵脚,给他可乘之机。”

他看向魏仲文:“可知道背后人是谁?二皇子现在应该没有这样的精力。”

魏仲文摇了摇头:“没查出来。”

“殿下那还没脱困,便有人在京中鼓动,这是给我们施压啊。”徐岩有些不忿:“难道就这样忍着?”

“忍!先忍,静待殿下那的消息……”

卢晃话才说完,外面有人跑进院中大喊:“传捷了!西河传捷了!”

三人惊在原地,而后大喜。

“什么捷?给老子说清楚!”魏仲文蹿了出去,嗓音震的窗纸都在颤。

“殿下击破重围杀了出来,反夺平定关!”那人说道。

魏仲文拿着捷报又冲了进来,一脸狂喜的重复:“殿下杀了出来。”

“我们听见了。”卢晃满面堆笑,如释重负:“太好了!”

砰!

徐岩拳头一砸棋盘,长舒了一口气,而后站起来就往外走。

魏仲文忙问:“你何处去?”

“抓人!”

——宫内。

天子垂钓。

大宗正在其侧。

面前点起了一盆炭,上面架着几条鱼。

宗正亲自翻着烤鱼,并洒上佐料。

“朕看已经熟了。”天子忍不住侧目,道:“皇叔快给朕取一条来!”

周崇从中挑出一条,递给天子:“陛下当心烫着了。”

“不会!您的烤鱼,朕从小吃到大,何曾怕过烫?”天子大笑,接过鱼咬了一口,表情却是僵住了:“这……有些咸了!”

“咸了吗?”周崇问。

“着实咸了!”天子递还给周崇:“皇叔自己尝尝。”

周崇咬了一口:“还真是咸了。”

“皇叔心不在焉,所忧心在老六吧?”天子轻笑一声,道:“对于老六,皇叔似乎格外在意。”

“做老人的,自然是喜欢争气的孩子。”周崇没有否认这个问题:“他们之间争斗,我可以不插手。可有些外人,竟试图用祸国害民的方法害死皇嗣,我绝不能坐视!”

说完这句话,他便盯着天子。

天子叹了一口气,道:“皇叔的意思,朕都明白。但朕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考虑的事情便多了。”

他重新拿起鱼竿,将鱼饵抛入水中:“如果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杀什么人便杀什么人。那要不了多久,朕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就像这钓鱼一样,朕只能抛出鱼饵去,鱼咬不咬饵、钩能不能中,不是朕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陛下!”

张辩走来,面带喜色:“西河传来捷报,六殿下击破敌军,重夺平定关,从定阳境内杀了出来!”

他这话刚说完,鱼线忽然作响,接着杆头往下一沉。

天子轻呼一声,连忙捏紧了杆子。

好一会儿,才从水里拖出一条大鱼来。

他面露喜色,笑着对周崇道:“皇叔,这算是双喜临门吗?”

“算的。”周崇脸上笑意也收不住,同时发问:“大鱼上岸了,陛下会放生吗?”

天子微笑,若有所指:“鱼好不容易才拖上岸来,哪有放生的道理?带到后厨去,煮一锅鱼汤,与皇叔共享!”

天子亲自将鱼摘下,鱼竿则搁在了一旁,快步走在前头。

周崇望着地上的鱼竿,立马弯腰捡了起来,道:“陛下,这好杆好钩,又有钓鱼之功,岂可轻弃之?”

“皇叔所言甚是!”天子大笑,回过头来:“那就有劳皇叔,替朕好好保管看护。”

周崇躬身:“遵旨。”

当日,消息在雒京城内传开。

当天夜里,城中议新司空的风潮,立时止住。

莱阳侯府,得到消息的褚闻者开始四处活动。

到了夜里歇息时,他夫人问他:“何必如此操劳?”

“你有所不知。”褚闻者叹气,道:“褚家除我之外,便指望褚飞了,此事如果他脱不开身,以后谁来接我的手,来庇护你我的子嗣?”

“原是如此。”其夫人点头,又问道:“总不能波及到我们吧?”

“那是不会。”褚闻者摇头:“只是六皇子如今脱困,只怕太尉要吃亏了,我等要找机会抽身,保全家族才是。”

“你去活动有效果么?”

“自是有的,明日朝堂上会有人替我说话的。”

褚闻者轻声笑着,信心颇足。

时晚,声熄。

次日早,朝议刚开始。

褚闻者率先出列。

他还没张嘴开脱,门外送来了张伯玉的呈报。

天子命使者当众念出。

褚飞罪行公布,群臣震动。

天子勃然大怒,手指着褚闻者:“你站出来要说什么?是想替你的侄儿求情吗?!”

褚闻者瞬间失色,仓皇跪倒:“陛下,请您念及我家祖上之德……”

“你祖上有德,所以保了你家代代富贵!你祖上有德,便能由着你们戕害皇嗣、杀贤良、害军害民、投敌叛国!?”

褚闻者惶恐至极,遍视左右。

昨天他走过的那些关系,此刻全数默不作声。

“扒去他的冠服!”

“摘掉他的印绶!”

“砍掉他的头颅!”

天子大怒难消:“再依六皇子言,诛掉他的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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