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提线木偶(9)
乌拉尔山脉主峰纳罗达峰的雪线在暮色中泛着青灰色,宛如巨兽腐烂的脊骨,散发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弗拉基米尔·安德列耶维奇·伊万诺夫紧紧裹着水獭皮大衣,他那矮小的身躯在冰阶上艰难地挪动,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黑暗力量抗争。皮靴底的钢钉刮擦着冰面,发出牙医的钻头在磨牙神经上的吱呀声,与远处雪崩的闷雷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地狱深处传来的交响乐。他的呼吸在厚重的皮毛间凝成冰晶,每一次吸入都带着铁腥味——那是高海拔缺氧引发的幻觉,还是某种更古老的存在在血液中渗透?
“总统阁下,该休息了。”情报局长亚历珊德拉·谢尔盖耶夫娜·伊万诺娃扶住他的手肘,呼出的白雾在睫毛上迅速凝结成冰晶。她的军靴踏碎了一层新结的薄冰,露出下方刻满的古老楔形文字,那些符号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磷火,仿佛是某种来自异世界的诅咒在蠕动。伊万诺夫注意到,她的手套指尖渗出暗红的血渍——刚才掐进冰柱时,她的指甲已经完全脱落,血肉与冰面剥离的滋滋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混合着低温下皮肤被瞬间冻结的灼痛。
伊万诺夫擦去眉毛上的冰碴,粗糙的手套摩擦着脸颊,冻僵的皮肤传来细密的刺痛。他的目光扫过随行的十二名“献祭者”,发现他们裸露在外的耳垂和鼻尖泛着青紫色,皮肤表面结着薄霜,在极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彩。那些被选中的男女都穿着统一的白色连体制服,胸口绣着双头鹰纹章,但在心脏位置却缝着暗红色的“Δ”符号。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机械地跟随队伍前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极光的映照下,他们的影子在雪地上拉伸、扭曲,化作十二只翅膀的轮廓,与冰柱上的楔形文字形成诡异的呼应。伊万诺夫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像是变质的鱼罐头混合着铁锈味,从献祭者的身上散发出来,混合着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能确认那群怪物住在这儿吗?”伊万诺夫的声音颤抖着,其中既有刺骨的寒冷,也有深深的恐惧。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衣内衬的银质十字架,冻僵的指尖在金属表面划出冰痕,刺骨的寒意顺着神经窜向心脏。那是三战前祖父留下的遗物,此刻却在贴近皮肤的位置灼出红斑,仿佛是在警告他即将面对的恐怖。十字架的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那些纹路与冰柱上的楔形文字惊人地相似,裂纹延展的轻响如同火柴在磷面上摩擦。
伊万诺娃的手指深深掐进冰柱,裂纹如蛛网般迅速扩散,发出瓷器碎裂的高频脆响。她的军装上别着天蛾人鳞粉制成的胸针,那是三天前与“亚历珊德拉”秘密会面时获得的信物。此刻,胸针上的鳞粉开始自发振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高频声波,混着次声波引发的胸腔共鸣。伊万诺夫感到耳膜刺痛,鼻腔里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他流鼻血了,血液滴落在冻僵的嘴唇上,瞬间凝成冰晶,割裂皮肤的刺痛。
“应该不会错,”伊万诺娃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那位与我同名的天蛾人说,塞纳罗的封印就在峰顶。”她的喉结异常突兀地滑动,仿佛在努力吞咽着某种非人类的存在,气管摩擦的咯咯声如同生锈的齿轮转动。伊万诺夫注意到,她的脖颈处鼓起数个小包,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皮下组织蠕动的沙沙声与冰面下的暗流呼应。他的脸颊暴露在零下四十度的空气中,皮肤表层的水分迅速蒸发,产生类似灼烧的剧痛。
随着他们的靠近,一股无法形容的压抑感笼罩着整个山脉。山峰的轮廓在黑暗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神秘的迷雾所笼罩。风在耳边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诡异的低语,那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昆虫在啃食着人的神经,高频的嗡嗡声中夹杂着类似指甲刮黑板的锐响。伊万诺夫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冰面下回荡,每一下都像是某种古老机械的齿轮转动,心跳声与冰层下的暗流形成诡异的节拍。他的舌尖尝到了金属的苦味,那是恐惧引发的唾液分泌异常,混合着雪粒融化的冷冽。他的睫毛上结满冰晶,眨眼时冰碴摩擦眼球,带来钻心的疼痛。
就在所有人几乎要被这份寂静压垮的时候,走在队伍末尾的一名献祭者突然发出高亢的尖叫。那声音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更像是高音歌唱家的声带被撕裂的极限音域,混着乳胶气球被钢针刺破的噼啪声。他的眼球毫无征兆地爆裂,乳白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在雪地上腐蚀出青烟袅袅的小洞,液体腐蚀冰层的滋滋声如同硫酸滴在金属上。伊万诺夫的保镖本能地掏枪,却见那具尸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脊椎骨如竹节般一节节炸开,暗红色的神经束竟在雪地上编织出类似天蛾图腾的图案,骨骼断裂的脆响与神经束蠕动的黏腻声交织成恐怖的乐章。他的脸颊暴露在冷空气中,皮肤表层细胞开始脱水坏死,先是针扎般刺痛,随后转为麻木。
“别开枪!”伊万诺娃的吼声惊起一群雪鸮,羽翼拍打空气的噗噗声与远处雪崩的闷雷形成短暂的和声。她扯开死者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新鲜刺青——与冰柱上的楔形文字完全吻合。献祭者的皮肤在月光下逐渐透明,血管里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闪烁着荧光的银色黏液,黏液流动的咕嘟声如同下水道堵塞的回响。那些黏液在皮肤下形成复杂的几何图案,仿佛是某种外星语言的书写,图案变化时发出微弱的电流声。伊万诺夫的手指已经完全失去知觉,指甲盖泛着青紫色,皮肤下隐约可见冰晶纹路。
队伍陷入死寂。伊万诺夫注意到,所有献祭者的瞳孔都在同一时间收缩成针尖状,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虹膜收缩的咔嗒声如同相机快门。他的保镖们颤抖着举起武器,却发现枪管表面凝结出诡异的冰花,那些冰花竟组成了天蛾振翅的形状,冰花结晶的噼啪声与远处雪崩的闷雷形成某种共振。伊万诺夫感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下巴不受控制地抖动,发出咯咯的声响,与冰柱上楔形文字的震颤频率同步。他的鼻尖已经失去知觉,用手触碰时如同触碰到一块冰块,皮肤与手套瞬间粘连,剥离时扯出细密的血丝。
“继续前进。”伊万诺娃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某种生物在模仿人类说话,声带振动的频率明显高于人类。她的影子在雪地上拉伸、扭曲,化作十二只翅膀的轮廓,影子延展时发出布料撕裂的刺啦声。伊万诺夫惊恐地发现,她的耳后浮现出半透明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鳞片生长的沙沙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
队伍重新开始攀登,冰层下隐约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巨锤在锻造某种禁忌的兵器,敲击声与心跳声形成 1:3 的诡异节奏。每一步都伴随着冰面的轻微震颤,仿佛整个山脉都在呼吸,冰层呼吸的低频震动让牙齿发酸。
突然,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响起,伊万诺夫抬头看去,只见一根巨大的冰锥从上方掉落下来。他惊恐地大叫一声,迅速侧身躲避。冰锥擦着他的身体飞过,砸在不远处的冰面上,溅起一片碎冰。
伊万诺夫的心跳急速加快,他大口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靴底传来黏腻的触感,他低头一看,发现冰面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薄膜,薄膜下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生物在蠕动,生物摩擦的沙沙声如同雨点打在玻璃窗上。他的裤脚早已被雪水浸透,在低温下结成冰壳,每走一步都发出酥脆的爆裂声,裤管摩擦冻僵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进,时刻警惕着周围可能掉落的冰锥。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危险和未知的世界。伊万诺夫艰难地攀爬着,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知道,距离山顶越近,危险就越大。
一阵强烈的暴风雪席卷而来,狂风呼啸着,吹得他几乎无法站稳。雪花如刀割般划过他的脸颊,刺痛难忍。他不得不紧紧抓住冰面,以免被吹走。
暴风雪过后,伊万诺夫发现前方的冰层出现了巨大的裂缝,裂缝中弥漫着浓雾,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裂缝,试图观察一下,但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裂缝中涌出,将他猛地吹倒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来,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掉进裂缝中。然而,当他再次看向裂缝时,却发现里面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力量在等待着他。
伊万诺夫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前进。他跨过裂缝,一步步向着山顶靠近。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终于,他看到了山顶的轮廓,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当他们终于抵达峰顶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血液凝固——三百米高的冰崖上,嵌着十二具水晶棺椁,每具棺椁里都沉睡着形态各异的生物。有的长着昆虫复眼,有的躯体覆盖着金属鳞片,最中央的那具棺椁中,生物的头部竟是一颗不断膨胀收缩的眼球,表面布满血管状的纹路,瞳孔里倒映着整个宇宙的星图。那些星图在不断旋转,形成复杂的旋涡,仿佛是某种高等文明的计算模型,星图旋转的嗡鸣声如同老式电视机的雪花噪音。伊万诺夫的睫毛上结满冰晶,眨眼时冰碴摩擦眼球,带来钻心的疼痛。
“这就是……古神眷属?”伊万诺夫的声音几近窒息。他的十字架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银质表面的裂纹延展声与冰柱上的楔形文字形成完美的对应,尖啸声中夹杂着某种语言的呢喃。他感到一阵灼热,十字架贴近皮肤的位置已经烫出了水泡,皮肤烧焦的滋滋声混着肉体的焦臭味。他的脸颊暴露在冷空气中,皮肤表层细胞开始脱水坏死,先是针扎般刺痛,随后转为麻木。
伊万诺娃没有回答。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鳞片从皮肤下爆发,将军装撕成碎片,布料撕裂的刺啦声与鳞片摩擦的沙沙声交织。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变成了复数的和声:“欢迎来到圣山,人类。彼得罗夫娜大人恭候多时了。”她的口中涌出黑色的黏液,那些黏液在空中凝结成十二只翅膀的形状,缓缓飘向中央的水晶棺椁,黏液流动的咕嘟声如同石油管道泄漏。伊万诺夫闻到一股浓郁的腐肉味,混合着硫磺的气息,那是黏液散发出来的味道。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发黑,几乎要摔倒在地,耳畔回荡着无数细小的低语声。他的手指已经完全失去知觉,指甲盖泛着青紫色,皮肤下隐约可见冰晶纹路。
一阵猛烈的狂风卷起山顶的积雪, 随后伴随着雪花散落,彼得罗夫娜的身影在空气中逐渐汇聚,宛如月光凝结的冰晶。她的金发如液态黄金流淌,在极寒中蒸腾起氤氲雾气,每一根发丝都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冰蓝色眸子深处旋转着微型星云,瞳孔中央的黑点恰似吞噬光线的黑洞,当她睁开眼时,整个峰顶的温度骤降二十度,伊万诺夫的睫毛瞬间结满霜花。
“人类,你们的气味比想象中更难闻。”她的声音如同冰川断裂的轰鸣,却又带着歌剧女高音的华丽颤音。十二只翅膀的阴影从她背后展开,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无数冰棱拼接而成,每片冰棱上都刻着与楔形文字对应的天蛾图腾。
彼得罗夫娜傲慢地扬起下巴,指尖轻点虚空。距离她最近的一名献祭者突然发出无声的惨叫,皮肤表面迅速凝结出菱形冰晶,从心脏位置的“Δ”符号开始,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至全身。伊万诺夫惊恐地看到,那些冰晶竟与冰柱上的楔形文字完全吻合,献祭者的眼球在低温中膨胀成半透明球体,最终“砰”地爆裂,化作漫天闪烁的银粉。
随着献祭者的碎裂,彼得罗夫娜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转。她原本苍白如纸的皮肤泛起珊瑚般的红晕,脖颈处的鳞片裂纹如同陶瓷修复般愈合,冰蓝色眸子里的星云旋转速度加快,投射出银河般的光带。她深吸一口气,胸腔夸张地鼓起,仿佛在吞噬某种无形的能量,嘴角勾起陶醉的弧度:“美味的恐惧...比我想象中更甜美。”
伊万诺夫的十字架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银质表面浮现出与彼得罗夫娜鳞片完全相同的纹路。他感到胸口的红斑在灼烧,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彼得罗夫娜注意到他的异常,冰蓝色眸子转向他,嘴角扬起讥讽的冷笑:“圣乔治的残渣后裔?你祖父的十字架在哭泣——它还记得被我碾碎的滋味。”
她的指尖再次轻点虚空,十二具水晶棺椁同时发出共鸣。中央棺椁中的眼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血管纹路如蛛网般亮起,瞳孔里的星图旋转速度骤然加快。伊万诺夫惊恐地看到,眼球表面浮现出人类牙齿的轮廓,那些牙齿在眼球表面凸出来,形成一个扭曲的咧嘴笑容。
“不——!”伊万诺夫发出绝望的惨叫,试图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早已被冰层冻结。眼球脱离棺椁,悬浮在半空,表面的血管突然炸裂,喷出银色的黏液。黏液在空中凝结成昆虫虹吸式口器的形状,尖端闪烁着冰晶寒光。
“滋滋——”口器刺破空气的锐响如同高压电线短路。伊万诺夫只觉眉心一凉,那根吸管状的口器已经穿透他的头骨,冰冷的黏液顺着神经脉络涌入大脑。他的视网膜上浮现出无数楔形文字,耳畔回荡着彼得罗夫娜的冷笑:“好好看看吧,人类——这就是你们渴求的力量。”
伊万诺夫的视野开始扭曲。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衰老,皮肤皲裂,头发脱落,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而彼得罗夫娜则在吸收他的能量后,身体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她的鳞片逐渐融化,皮肤变得光滑细腻,金发变成了棕色,冰蓝色的眸子也转为灰色。
“现在,我就是你。”彼得罗夫娜用伊万诺夫的声音说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感受着新身体的每一寸肌理。
就在这时,其余十一具水晶棺椁突然同时炸裂。无数体型巨大的天蛾人从棺椁中飞出,它们的翅膀上布满了楔形文字和天蛾图腾,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这些天蛾人发出高频的嗡鸣声,如同无数只巨型昆虫在振翅。
越来越多皮肤灰白的天蛾人们迅速扑向随行人员。它们用翅膀包裹住献祭者,将他们带向冰崖的裂缝。献祭者们在天蛾人的掌控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很快就被翅膀完全包裹,消失在裂缝中。
伊万诺夫躺在地上,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法动弹。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只记得彼得罗夫娜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冰蓝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冰冷的笑意。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命运。”彼得罗夫娜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被更高等的存在所吞噬,所利用。”
随着最后一丝意识的消散,伊万诺夫看到彼得罗夫娜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月光中。而他自己的身体,则被天蛾人拖向冰崖的裂缝,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黑暗和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