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汀州大鱼
福文阁外已经热闹一片。
明月当空，二十来个黑影正打斗在一起，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在闫虎手持双刀杀出去的同时，阿赫只是从福文阁的梁上现身，掠至杜言秋身前，从旁观战。
很快，黑衣人不敌，落了下风。
一声哨音响起，又一批黑衣人补上，转眼扭变局势。
其中一把剑竟飞向杜言秋，被阿赫及时挡掉。
但在众多黑衣人的猛烈进攻下，阻拦他们的各色衣衫的人不少负了伤。
闫虎只在杜言秋身前与人交手，也越来越挡不住其他腾出手的人上前补刀。
为首的黑衣人狠狠笑道，“杜言秋，你有多少江湖义士援助，不妨都叫来，若只这点人，今夜你可就别想活着离开！”
随他来执行任务的是镖师，也是杀手。
这点杜言秋在对付贺永时便已知晓。
而对方也知道他有一帮“江湖义士”可用，故而今夜也是带够人来的。
此时见“江湖义士”都已现身，黑衣人自觉也就没什么好怕了。
除了这帮“江湖义士”，即便杜言秋顶着巡察使之名，也没调动汀州兵力的能耐。只凭衙门那些啰啰，没有官兵出手，想把他们拿下，做梦！
却不料，此人话音刚落，一股寒风从周围席卷而至。
二十多个统一身着青衫的人杀了过来，与那些眼看败落的人内外夹击，不多时，黑衣人便又落下风。
只是这次，再无人补上。
“谁说本官无人可用？”
杜言秋清冷的声音在渐渐衰弱的打斗声中响起，“本官到上杭办差，是得虞相大力支持，拿下你们这帮叛贼有何难？识时务者，束手就擒，抵死不服者，杀！”
既然是杀手，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没了投降的念头。
对他们来说，只是多杀少杀几个人的区别，都是背负了人命，终究难逃一死。反倒是奋力冲出去，才有活的希望。
杜言秋其实也没想着他们会投降，只不过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听到他话的人都知道，最后那个“杀”字才是他的真心实意。
这些恶徒完全担得起先斩后奏的资格！
正因他熟读大宋律法，方知该如何以最简单的方式给邱大山定罪。
邱大山杀过的其他人还需一一求证，罗列证据，今日杀到他的头上，他就是最好的人证！
而刺杀朝廷命官，往大的说就是无视当今朝廷，不是意图谋逆还能是什么？
……
翌日，正是闰五月十五。
福威镖局意图谋反的消息已传遍上杭。
胡应和天还没亮就收到消息，此时人已在上杭县衙。
大堂外，摆放一地死尸。全部都是昨夜在福文阁出手的黑衣人，手腕上或者带着铁环，或者有带过铁环的磨痕，均为福威镖局的身份证明。
一共三十七人，无一存活。有的死于刀剑之下，有的见大势已去，自尽而亡。
有这么多死人挡路，县衙门口倒是没有聚集太多的人。
这一回，闻风而至瞧热闹的百姓都远远躲在路口。生怕还会有镖师突然冒出，大杀四方。
毕竟谁都知道，福威镖局的人可不仅仅这三四十号人。
但这三十七人也足够组建一支队伍，又打的是福威镖局的名义，被认定为镖局的先锋也不为过。
杜言秋夜里便已派人去捉拿邱大山，到此时还无消息。
不过，赌坊掌柜倒是被叫来了。只因闫虎交代，赌坊掌柜曾找他打听如意云，但他又说，他其实并不知如意云下落。
闫虎最后的解释是，赌坊掌柜曾私下问他，是否从镖局的人手中劫走如意云，他承认了。原由就是为报自己被逐出镖局之仇，故意给镖局的人找不痛快，至于那如意云究竟有何重要，其实一无所知。所以当赌坊私底下询问他时，他便爽快承认。而赌坊掌柜让他交出如意云，他索取的条件就是要从邱大山手中抢到镖局。赌坊掌柜请示主子之后便应下此事。
而闫虎没当众说，杜言秋却早已知晓的是，在赌坊掌柜与闫虎谈好交易后，又故意让闫虎配合重新说了一番话，让李素听去，从而把话传到他的耳朵里。
那时，闫虎手中并无如意云，倒也不影响他骗赌坊掌柜。
闫虎与赌坊掌柜承认那番话，只是让他们相信邱大山盗取如意云的事实，闫虎并不相信赌坊会当真对邱大山轻易出手，却没料到赌坊想通过李素利用杜言秋对付镖局。而杜言秋也正好愿意被利用。
闫虎原本想，若真解决了邱大山，为取得赌坊的信任，他便设法找沈崇安问出如意云的下落。他本就知道如意云早被沈崇安偷去，也想到沈崇安被抓后会向杜言秋供出此事。所以又想，到时候索性与杜言秋坦白。不过又担心自己无凭无据，杜言秋是否信他？
结果反倒是杜言秋先认出他来，并且将如意云交到他手中，这倒是让整件事都变得顺畅。
所以，当闫虎拿到如意云，从县衙离开后便去见了赌坊掌柜，将此物交了出去。说是在衙门杜言秋对他一番盘问，他虽未承认什么，但杜言秋明显起疑，又有李素传话，自是相信如意云就在他的手中，说不准何时就会私下找他。既然计划已成，便先将如意云交给赌坊，以免杜言秋从他那里搜到此物。
此时，福威镖局已被扣上谋反罪名，可谓事成。但闫虎当堂向杜言秋回道，“如意云在草民手中一说实为杜撰，只为骗取赌坊出力，没想到赌坊什么都没做，反倒是杜大人对草民格外上心。”
至于供出赌坊也是不得已，谁让杜言秋听了李素的话，知道他与赌坊掌柜承认抢夺如意云的事，为了获取杜言秋信任，只得主动交代赌坊掌柜曾过问此事。
所以闫虎又当堂说，“草民当时与赌坊掌柜胡言，不过是想利用赌坊而已。”
“所以，镖局的人那么及时抵达福文阁，是赌坊散出的消息？”杜言秋凌厉的目光投向赌坊掌柜。
赌坊掌柜诚惶诚恐，“草民也是实在好奇那如意云究竟是何物，想试试镖局那边的底细。毕竟这些年赌坊与镖局素来不和，杜大人应该已有所听闻。实在没想到镖局为此物会如此大动干戈，甚至连杜大人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草民错了，幸亏杜大人身边有足够的人相护，否则……草民这颗脑袋都不够赔！”
这是对他在福文阁的准备表示怀疑呢！
杜言秋冷哼，“本官做的是随时会丢脑袋的事，身边自然要有人手可用。你当本官在汀州时孤军奋战不成？”
“是，是。”赌坊掌柜唯唯诺诺地不知该说什么。
“罢了，念在阴差阳错你也算立了功，否则本官此时也看不到镖局的狼子野心！本官便不与你，还有你的主子杨谆计较此事。”
杜言秋故意顺口提到杨谆，让人以为他并不知到底谁是谁的傀儡。
“谢大人！”
赌坊掌柜感激地磕了个头。
杜言秋冷冷地看着赌坊掌柜退下。
此人的真正心思他岂能不知？
做计划时岂能肯定他就能赢？眼下是他赢了，邱大山那边又做事过于激烈，结果也只能输得更惨。但若他无人可用，死于镖局那帮杀手的倒下呢？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拿出”他与邱大山勾结的证据，把他的死当成是邱大山杀人灭口，将如今汀州掀起的各种风浪都算到他与邱大山头上，最终便是让邱大山做替罪羊，也就是他们给朝廷的交代。
楚璟根本不是真正被割舍，只不过是因匿名信落在他的手中，不得不交出来，用来将他暂且稳住。
邱大山才是他们最终决定抛出去的那个人。毕竟邱大山与当年钟寮场案有关，如今又在汀州混得风生水起。在姜盈盈的死当中出面的是镖局的人，参与谋杀邓知县的贺永明面上也是他的人。
邱大山可比一个行迹放荡的楚璟更有做罪人的实力，更值得拿出来交代给朝廷。
对，是交代给朝廷，可不包括他背后的支持者当朝宰相虞允文。
因为借他与虞相的联系，他们还会设法将此事引到虞相身上，让虞相做了主宰汀州的大鱼，妄图除掉当朝宰相！
所以，他们更希望看到他死于今夜吧！
这可是难得寻到的能让他死去，又不怕无法交代的机会。
否则他们怎会放纵邱大山如此不管不顾？邱大山能走出这一步肯定与受其逼迫不无关系。
还好他早已想到这些，做好准备。不仅人还活着，还让他们知道，他的手中不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