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小马父母
也许是因为来了个女人,那女人还一直护在程鹰面前,小马的家人还有些良心,程鹰没有再被打过了,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松口。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程鹰眼里的绝望渐渐加深,就差给小马的双亲跪下了。
他们花白的头发,仿佛刺痛了程鹰的眼,程鹰不敢再强求,拉着还在那儿鞠躬的静之转身离开。
几个拿铁楸木棍的汉子紧紧盯着他们,从院门口慢慢挪开,手里的东西一刻不敢放松。
程鹰的名号,在他们这儿还是挺响亮的。
一位汉子实在气不过,对程鹰的背影喊:
“阿鹰,小马你也有见过,就比你小七岁。”
“他父母五十几了,晚年丧子,死了都无人给他们扶灵,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他们可能松口吗?!”
“这件事,不是有点钱就能够解决的!”
程鹰脚步一顿,转过身定定的看着说话人。
那人被看得头皮发麻,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冷却了,仿佛被狼盯上。
直到程鹰挪开目光,他才恍如劫后重生般,拍了拍胸口。
程鹰没理他,走过去朝二老深深的鞠了三个躬,撕下本子上的一页纸,伸手递了过去。
小马的父母一个比一个冷淡,也或许说,是心死了。
没人接。
程鹰僵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仿佛一个讨人嫌又拼命讨好别人的孩子。
静之看着心里一阵揪痛。
她的阿鹰明明就是无辜的。
仅仅为了一个“义”字,仅仅为了一个义就这般……
她走过去接过那张纸,把纸压在茶杯下面,强压住复杂万分的情绪,放轻语气:
“你们……”
想叫他们照顾好自己,但此时说这种话,还是由杀人犯的朋友说出来,好像有些讽刺。
静之遂闭了嘴,用了点力气,强行拉走程鹰。
通往村口的小路边,堆满了黄褐色的落叶和红色的炮纸。
回头远远望去,家家张灯结彩,唯有马家门前挂了白。
静之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再过几天就过年了。
过年期间,各个机关总有年假,静之拍了拍程鹰的肩膀,明知无力回天,也只能软了语气安慰他:
“还有时间,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程鹰心知肚明,哪里还有什么办法。
长久的奔波和疲惫,以及压了许久的悲痛一股脑儿返上心头,程鹰晃了晃身子,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着往前倒去。
“阿鹰?!”
静之接住他,心慌得拔高声线,轻轻拍着他的脸唤着。
他的脸白的吓人,眼角处还凝结着一刻要掉不掉的眼泪。
她打开后座门,把他扶了进去。
程鹰躺在座椅上,静之三指正搭着他的手腕给他诊脉。
刚刚那个放话的汉子看到程鹰晕了,纠结再三后,走过来查看。
“怎么不送医院?你是医生?”
静之特别想骂回去,人是他们打的,这会儿倒是过来问候了。
但理智告诉她,如今她和程鹰的立场是赤裸裸的反方,人家才是正派。
这种没办法昧着良心反抗的憋屈感,可真是tm太让人难受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放开程鹰的手腕,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又探过身子把车启动,开了暖气,这才有功夫回复那个男人:
“我是个中医,他只是急火攻心加上最近太过劳累,才会晕过去,我带他回去休息,你走吧。”
那个汉子嗫嚅着嘴,手指抠着手上的扫把柄,纠结老半天,才指指马家的位置。
“小马他妈有高血压,最近睡不着,老是喊头疼,你能不能……给她开点药?”
静之叹口气,心想这娃真天真,就不怕她下毒毒死小马母亲吗?
显然有人也是这么想的。
一位抽着烟的老头,把手背在身后走过来,“小虎,你是不是脑子缺根筋?”
那年轻汉子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担心小马妈妈嘛。”
静之如今也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女警了,老头骂小虎,实则对她有所警惕的话中意,她怎会听不出来。
她回首,从车窗看了一眼闭着双眸默默垂泪的程鹰,心道真是欠了他的。
程鹰的本子在她这儿,静之摸出本子,放在车顶,边问小虎病人的病情细节,边对症下药。
写了一张和缓神经,安神助眠的方子,给小虎递过去,她打开驾驶座车门,借着车门的遮挡,从尾戒里摸出那盒被她遗忘在角落里的野山参,给他递过去。
“我知道他家什么都不肯收,但这是救命的东西,无论如何,麻烦你让他们收下。”
静之蹙着眉想了想,又仔细交代:
“虽然她的血压不算太高,但平时也要多注意,这山参是野生的,补得很,如若要给她吃,揪一点根须就行。”
说完话,静之也没空去看那老头是怀疑还是警惕,直接开车走人。
老头看着远去的车屁股,又看看小虎手里拿的东西,忍不住拿指关节敲了敲小虎的头。
“你是不是缺心眼儿?!收人家东西,你是要替小马爸妈原谅他们吗?”
小虎犟嘴回复:“他家可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老头一时语塞,垂眸看向他手里的东西,“拿去给老黄核实一下先,别害了人家,到时候你有嘴说不清。”
老黄是他们村的医生,平时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全靠老黄妙手回春。
相比年轻的静之,老头还是更信任自家人。
小虎:“对了,刚刚程鹰给小马爸妈递了张纸。”
老头侧目,“说什么了又?”
小虎摇了摇头,有些唏嘘,“他说,若是小马父母不嫌弃,他愿意为他们养老。”
老头哑然,嘴里的烟头一下落了地。
他抬脚碾熄,背着手摇头走了,一声声造孽,飘散在风中,模糊了小虎的眼……
……
一月十七号。
再过两天就过年了。
程鹰家没有一丝年味。
自从上次去完马家,他便一直郁郁寡欢。
虽然面向她时,怕她担心,老是硬扯着嘴角朝她笑,静之依然知道他焦虑得很。
于是静之也没有买什么年货,她怕这种热闹喜庆的氛围,惹得他更加伤心。
“不想笑别笑,别勉强自己。”她说。
程鹰拉平唇线,嘴角不知不觉的往下撇着。
他伸出手穿过她的臂弯,紧紧搂住她的腰。
静之站在沙发前,被他搂得有些站不稳,只得一手撑着墙,一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他,门铃就急促的响起,静之看向门口,右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摇了摇:
“乖,先放开我,我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