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可怜国师也能惑乱天下21
以后还有的重点是以后。
谢明鸾希望楚无疑能够活到以后。
但听到这话的楚无疑不知是否理解了他的意思，只轻晃了晃双腿，便什么都没有说了。
罢了，罢了。
收回视线的谢明鸾压下心头的情绪，继续稳稳地抱着怀中人，向那高耸入云的黑塔走去。
原本如蛇般缠绕在楚无疑身上的黑雾早已钻回了塔中，并在楚无疑靠近时推开了大门。
阵阵阴风从塔内吹出，本就阴森的铃塔随着主人离去，而变得更像志怪小说中妖怪的驻地。
似乎永远燃不尽的白烛照着一方小天地，天罗地网般的红线与纹丝不动的铜铃光是看着都令人不适至极。
但一向不喜那些的谢明鸾此时却目不斜视。
他抱着楚无疑，步履平稳的走入塔内，走向那些被他本能排斥的东西。
“将军。”
察觉到谢明鸾的意图，原本在他怀中堪称乖巧的楚无疑终于开始了挣扎。
他先是推了推谢明鸾：“劳烦，请您放小道下来。”
但听到要求的谢明鸾却好似忽然耳聋。他依旧紧紧抱着楚无疑，没有半分放人下来的意思。
眼见谢明鸾距红线愈来愈近，并不想收拾满地狼籍，也清楚他不想放自己下来的楚无疑选择开始自力更生。
那只抵在谢明鸾胸甲上的手加大了力量，两条落在臂弯处的腿也开始了挣扎。
同时，黑雾也顺从楚无疑的意思缠上了谢明鸾的手臂，如针扎般开始对谢明鸾进行攻击。
他们一来二去，终是让楚无疑从谢明鸾怀中跌落下来。
“国师！小心！”
虽不明白自己的双臂为何会忽然失力，但在楚无疑踉跄着将要跌倒时，手臂发麻的谢明鸾还是扶住了他。
“多谢将军。”
站稳了的楚无疑道了声谢，便推开了谢明鸾的手。
国师真的好瘦……
被楚无疑反手推开的谢明鸾没再说些什么，他垂眼注视着楚无疑，不自觉摩挲着指尖。
虽然谢明鸾一直都很清楚国师的身形较为纤细……但奈何因习惯，楚无疑几乎一直都穿着飘逸的广袖长袍。
宽松的衣袍很好的遮掩了那扶风弱柳的消瘦身体。
所以直到此时，直到谢明鸾握住他那被一只手圈住还绰绰有余的手臂时，他才察觉到楚无疑太瘦了。
且已瘦的有些不正常了。
思至此处，谢明鸾又不自觉的开始想，要如何让楚无疑变得健康些。
“将军，时候不早了。”
还未待完成思考的谢明鸾将试探说出来，恢复体面的楚无疑便直接开口送客：“您该离去了。”
听到这话的谢明鸾顿了顿，随后挂起礼貌的笑：“但国师，您的身体……”
不想看医师也不想让他继续在这里呆着的楚无疑直接打断：“我很好，将军。”
披散的黑发几乎要垂到地上，被暗红色的衣装包裹，如阿芙蓉般危险且张扬的人扬起下巴。
他也牵起嘴角，对谢明鸾露出一个笑。
“而且将军，我累了。”
累了……
谢明鸾的目光从楚无疑的眼一路向下，最后落在那满是虚情假意的唇角。
虽然谢明鸾自己不想离去，身为一个曾有过严重自毁倾向的人，他并不放心今夜坠楼的楚无疑。
但同时，极为擅长察言观色的谢明鸾，也看出了楚无疑不想要他留下。
清楚将人逼紧只会出现反效果的谢明鸾在快速权衡利弊后，终是选择颔首告别。
“我明白了，国师。明日见。”
明日见？
不想和他明日见的楚无疑看着谢明鸾的背影，幽幽开口：“将军，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别来了。”
听到这话的谢明鸾默不作声，但脚步却更快了。
……不答是在装没听到吗？所以他明天还要来？
试图理解谢明鸾思维的楚无疑微微偏头。
不过无论谢明鸾来不来，对楚无疑的影响都不大。
毕竟只有他想见，谢明鸾才能见到他。
他不想，谢明鸾哪怕来了，也只能在门外干站着晒太阳。
……
随着沉重的大门闭合，虽然心情有些微妙，但确确实实感到疲惫的楚无疑还是窝进了黑雾怀里。
将自己变作蛇形的黑雾缠绕着祂的主人，而未过多久，楚无疑便开始昏昏欲睡。
没有更换衣装的人微垂着头，那单薄的红衣微微松散，将锁骨与部分胸膛暴露出来。
苍白的肌肤在红纱的衬托下如温润白玉，却也让那附着在肌肤之上的大小伤痕变得更为显眼，如宝玉之上的裂痕。
分外骇人。
这些伤痕大多都是原身逃生时留下的，但也有后来楚无疑自己不注意，在山林中留下的。
他的体质不好，在没有蓄黑雾时受的伤大多都会留痕迹。
所以不止是这一部分，在楚无疑的身体上，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
只是平日，那些伤痕都会被严严实实的衣物遮住罢了。
蒙眼的白布缠在他的手上，垂下的睫毛在脸上投出长长的影子。
好困。
身体不好的人总会疲倦，楚无疑也是这样。
那双诡谲的眼渐渐被眼皮遮住，终是扛不住倦意的楚无疑倚在黑雾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是与此同时。
那双被白翳遮住的红瞳，却在另一人的梦境中睁开了。
……
挂了九个太阳的天空光是看着就让人口干舌燥，狰狞的鬼脸从望不到边际的干裂土壤中不断钻出。
手持巨斧，穿着破旧不堪的瘦弱孩童睁着那双被白翳蒙住的红瞳，用没有起伏的声音逼问着。
“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为什么不带走我。”
那个孩子的脸上挂着黏着的血液，他抓着斧子，一如当年那般看着谢明鸾。
“你忘记了吗？我看到你了。”
谢明鸾近乎窒息，而那孩童咧开嘴，对他露出一个格外怪异的笑容。
杀死孩童母亲的巨斧被那似乎一折就断的手臂高高举起，那双被白翳蒙住的红眸里流出血泪。
“你明明能带走我！明明只要你的一句话我就可以活下来！！”
“你为什么不救我！！！”
巨斧劈下，被冷汗浸湿的谢明鸾猛地睁开眼。
窗外的天仍只是蒙蒙亮，再度梦到那个孩童的谢明鸾抬手捂住了心脏。
或许是没有休息好点缘故，谢明鸾的心脏跳的极快，像是战鼓急促的鼓声。
……是因为国师吗？
是因为同样眼盲的国师欲要自戕，他才又梦到了那在多年前的西京道，他没有救下来的孩童。
自归京后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这孩童的谢明鸾有些迷茫，可心底浓重的悲哀与自厌又让他窒息。
算了。
极不喜欢自己现在这矫情状态与自厌心理的谢明鸾翻身下床，准备去为自己找一些事做。
只要忙起来，就不会痛苦了。
……
因为那个梦境，想要忙起来的谢明鸾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昨夜的楚无疑。
但现在时间太早，他自己睡不好不能打扰楚无疑也睡不好。
于是在将郡主府打扫过一遍后，忆起楚无疑昨夜感叹的谢明鸾便直接去了宫里。
摘荷花。
……
不过谢明鸾的想法确实是很正确的。
毕竟他睡不好，不代表楚无疑也睡不好。
在睡不好的谢明鸾忙了一上午后，直到正午时，楚无疑才短暂的醒了一刻钟。
他的身体太差，差到需要足够多的睡眠才能保持身体不痛，保证大脑清明。
塔外忙碌的人没有制造出能传到塔内的声音，在醒了一刻钟后，依旧疲惫的楚无疑便又闭上了眼。
好困，好累。
晚安。
……
又这样算是岁月静的好过了两个时辰，楚无疑才终于彻底睡醒。
而门外的的谢明鸾也终于处理好了所有的荷花与莲蓬，开始布置花缸。
【哇……】看着谢明鸾忙前忙后的系统感叹：【大人，他能一次扛三个大缸啊！】
刚刚睡醒还有些迟钝的楚无疑：“……”
他皱起眉：“什么？”
系统忙解释道：【哦！是谢明鸾！他在铃塔外搬了八个大缸来装荷花！】
楚无疑：“……？”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