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默契

凄厉的喊声在郿县上空回荡，戴陵被人唤醒后迅速披上战甲，几步跨出自己休息的房屋，大声传令：“不要乱！我们早就知道蜀军要来的！所有人按事先分配的计划行事！战兵上墙，辅兵去准备草人和旌旗，都给我布置妥当，切莫露出破绽！”

见戴陵如此镇定，士兵们也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时间，城内脚步匆匆，却秩序井然。

戴陵则带着亲信们上了城墙，远远看去，汉军当中一面“魏”字大旗正在迎风飘扬。

“是魏延那个莽夫。”戴陵皱了皱眉头，他其实非常希望是诸葛亮亲自前来，这样讨价还价起来也方便，若是只有魏延来此，他只怕对方二话不说就攻城，那样就麻烦了。

辅兵们连忙趁着汉军还没到的时间插好锦旗，又把穿着魏军衣服的草人放在城墙内侧充当气氛组。戴陵最后一次查看了一下这些布置，随后就镇定地站在城头，等着汉军这边来人叫阵。

———汉军先头部队中———

魏延就这么勒住了坐骑，远远看向郿县城头。

城墙上的魏字黑旗和“戴”字旗说明守城的正是老熟人，他原本想着派人去城前喊话劝降，不过随即又有点犹豫，会不会这次戴陵又想出什么话头来表示要“议和”呢？此时追击魏军的时间宝贵，若是能说服戴陵不战而降那当然是最好的，左右不过是亏一些斩获。

“将军快看！“他身边的魏五指向城头。

更多的旌旗正在女墙后升起，每面旗下都站满了魏军，魏延眯起眼数到第四面旗时突然反应过来，那些守军在风中竟微微摇摆，甚至头盔下露出稻草的颜色。

“草人计？“魏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虽然是副莽夫形象，不过也学过不少兵法。这种疑兵之计，多少是要趁着黑夜或者其他敌方视野不好的时候才能使用，哪有荒天化日当着敌人的面儿露出来的？很显然戴陵这厮不知兵。

魏延心中有了底，想来城中魏军并不多，才要弄这装神弄鬼之计，他随即大手一挥：“魏五，敢不敢替本将去劝降敌人！”

“喏！”

魏五大声回答，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问，“将军，怎么劝降啊？”

“你就让他们开门投降，不然就用石头砸他们。”

“好嘞！”

魏五也看过当初陈仓城是怎么被连着砸了一个月的，所以立即策马上前几步，走到郿县弓箭射程之外，大声喊道：

“里面的魏军将军听着！赶快开门投降，否则就用抛石机砸你们！”

尽管被一路赶过来，魏军们也觉得如今的蜀军不好战胜，不过对方单枪匹马跑来劝降还是太过分了。

尤其是你劝降也就算了，好歹画个饼许下点好处，比如投降了之后一辈子荣华富贵，或者不杀俘，哪有这么跑来威胁人的？

于是戴陵立刻示意身边的校尉要反驳一下对面的言辞，受到示意的校尉也上前一步：

“我们城中有三万大军枕戈待旦！你们若是敢打，我们就投降，吃光你们的军粮！”

听到这句话的戴陵一口喷出来，随后踢了一脚校尉的屁股，让对方滚蛋，自己则上前一步：

“魏将军且慢攻城！须知你麾下儿郎也是跟着你从家乡一路远征杀过来的，若是强攻此城，难免有伤亡！我等奉命守卫此城，也不会随便把城池交出来，还请魏将军为自己麾下儿郎考虑，莫要急躁！”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别急着打，让我们交出城池总要谈点条件（当然也可以翻译成劝对方好自为之，不要贸然攻城，用于将来事后被人举报的时候扯皮），戴陵希望魏延跟自己之间能有一点默契，可惜魏延没听懂，他看了看城上的魏军，知道只靠吓唬是没法让对方投降了，于是他立刻让麾下后撤，开始准备扎营工作。

按照魏延的安排，他需要用两天的时间扎营和准备攻城的器械，然后再用三天左右的时间攻城，考虑到这一次自己跟丞相表态十日内建功，所以不能再慢慢用石头砸，必须在抛石机压制对方城墙上守军的同时再派遣人使用冲车撞坏城门，同时准备云梯给敌人制造压力（井阑耗费时间太长，就不张罗了）。

结果扎营的当天，没等魏延睡觉，巡营的士兵就来通报，抓到一个自称是使者的魏军探子。

在听到士兵说对方不曾有任何遮掩，就这么大大方方打着白旗往大营走后，魏延一时间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然后就让士兵把对方带来。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人被带到自己面前。后者先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参见大汉镇北将军。”

魏延挑了挑眉，终于想起对方就是前回在凉州代表戴陵来传话的信使，随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你家将军又有什么话让你来传达么？你且说来听听。”

使者看看周围，随后朗声道：“我家将军说了，镇北将军此次追击任务紧迫，若强攻郿县，一来将军麾下将士难免伤亡惨重，二来耗时费力，恐延误将军的战机。我军虽兵力不及将军，但困兽犹斗，真要拼起来，将军也未必能摧枯拉朽打败我军。”

坦白的说这句话没什么大错，不过魏延总觉得听起来不爽，于是他冷哼一声：“你这城池还能比陈仓更坚固么？若真有这本事，你们还在城墙上虚插旌旗，摆放草人干什么？”

他原本以为这话一出对方就会因为被拆穿而慌乱，没想到信使只是微微一笑：“我家将军说了，如此雕虫小技，自然是瞒不过镇北将军的眼睛，只是我家将军也没想瞒过将军，不然也不会当着贵军的面做这些小把戏，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日后有个交代罢了，贵军丞相算无遗策，若是知晓此事定然也是能明白我家将军苦心的。”

“按你这么说，你家将军还是为了我们好？”魏延差点被气笑了，但最终还是压下性子来，“那依你家将军所言，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