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南眉传闻
十八卫正要转身,却看见云珩和西陵煜前后从军营里出来,沈聿也看到了,极快地看了一眼西陵煜的表情,利落地翻身下马,跪地行礼:“臣沈聿,叩请主上圣安。”
西陵煜神色平静,面上看起来并未有什么低落紧张之色,想来这趟军营之行主上应该挺满意。
沈聿心里微松,提着的一颗心也不由放了下来。
“起来。”云珩看了沈聿一眼,接过旁边十八卫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田州之事顺利?”
“顺利。”沈聿也跟着上了自己的马,恭敬回道,“否则臣也不敢回来见主上。”
西陵煜站在一旁,领着身后诸位将领像是恭送摄政王的阵仗,除了态度恭敬,面上看不出其他的喜怒情绪来。
沈聿也紧张,他想跟煜煜说话,想抱抱煜煜,然而当着主上和诸位将领的面,只能克制地压下思念的冲动。
“主上今日视察军营,可还满意?”沈聿转头看向云珩,“煜世子有没有辜负主上信任?”
西陵煜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小幅度撇嘴,暗道他要是让主上不满意,这会儿还能完好地站在这儿?
沈聿眼角余光捕捉到他的动作,暗自发笑,看来一切顺利。
于是他胆子大了一些,主动开口道:“臣七个多月不见煜煜,实在想念得紧,主上能不能给我们放假一天?”
说是去田州半年,不过时间上总不可能真把握得那么精准,且沈聿必须确定田州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以及西陵绝有足够的能力领下这份差事,他才打道回京,再加上来回路上用掉的时间,七个月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云珩转头看向西陵煜,青年一双黑眸灼灼,明显隐含着期待。
静默片刻,云珩淡道:“黑曜军辛苦了两年,即日开始放假半月,半月之后安排一次对决演练,本王亲自来检视,骑、射、剑、阵任何一项技艺不达标者,军法处置。”
话落,率先策马而去。
“今天是小太子的生辰?”沈聿显然忘了这一出,“臣没准备生辰礼物。”
赢倾道:“生辰礼物不重要,明天开始你经常把熠儿带出去转转,体验民情。”
沈聿沉默片刻:“太子殿下不是还要上课?”
“你可以选择没课的时候带。”赢倾走到膳桌主位上坐了下来,西陵熠坐在他父王的怀里,赢倾怀里抱着西陵云祺,“体验民生也是重要的必修课。”
沈聿点头:“是。”
太子上午有文课,下午有武课,如果要带出去的话最佳的时间是在傍晚,他跟煜煜都有时间,带出去见识一下人生百态,让西陵熠明白江山并不只限于繁华的皇城宫廷,还有更多的心酸无奈,悲欢离合。
三月初九,早已回到羽国的日子命人送来了一封封蜡的密信,哦不,命雪貂送来一封密信。
密信几经周转呈到御前,着实让赢倾惊讶了一下,因为素来跟云珩八字不合的燃止,送来的这封密信居然是让云珩亲启。
赢倾挑眉笑道:“燃止这是突然间长大了,居然给你写信?”
云珩指尖夹着密信,沉默片刻,瞳眸深处隐有寒色浮现,面上却是一笑:“倾倾要不要猜一下,这封信上写了什么?”
赢倾沉吟道:“应该是跟我有关的事情。”
毕竟以燃止的脾气,若非跟她有关,大概不可能把信寄给云珩。
如果只是寻常的问好,则直接递给赢倾就成,同样也不可能让云珩亲启。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知道了什么跟赢倾有关的事情,送信过来让云珩解决。
云珩没说什么,径直拆开信函阅览,然而看到信上的内容之后,原本还算温柔的表情笼罩了一层寒霜,坐在身边的赢倾第一个感受到了周身急速下降的温度,透着刺骨的寒凉。
待把信看完,云珩攥紧手,信函在他手里被揉成一团。
“阿珩,别气。”赢倾显然已经预料到了信上的内容可能会让他心情不好,亲了亲他的脸,语气柔和,“没什么事情值得你动怒。”
云珩薄唇抿紧,眼底泛起真切的杀意。
“若不是非常要紧的事情,我们可以不必去在意,需要用武力解决的,我们就用武力解决。”赢倾淡道,“不值得动怒。”
“传本王谕令,让沈聿、西陵煜、荣锦曜三人即刻进宫。”
“是。”
荣锦绣很快领命而去,带着几个禁军疾步出宫,分别去了沈家和荣家,没过多久,接到命令的三人更衣入宫见驾。
赢倾伸手拿过云珩手里已经被揉成一团的信,轻柔地展开,看着上面的字,随即了然。
怪不得云珩震怒。
信上说的是南眉皇城内一直流传着得东渭女皇者得天下的传闻,从赢倾登基开始,这个传闻就一直在。
“女皇陛下,摄政王。”荣锦曜去而复返,“沈大人和煜世子到。”
云珩冷道:“让他们进来。”
三人很快进殿行礼。
沈聿道:“不知主上召见,是为了何事?”
赢倾抬手,把手里的信递给荣锦绣,荣锦绣大致看了一下,转身递给沈聿三人。
大正宫里的气氛有些凝肃,沈聿和西陵煜看完信上内容,眉心微皱,表情皆有些不太好看。
“南眉皇帝这是死期要到了吧?”沈聿冷笑,“本事不大,胃口倒是不小,居然连求娶女皇陛下这样的想法都敢生出来?这样的人不除,留着他过年?”
西陵煜点头:“的确应该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们领教一下东渭铁骑的厉害。”
“关于南眉境内兴起的这个流言,应该是有人暗中操控。”荣锦曜眉心微蹙,“其实女皇陛下尚未登基之前,南眉就有这样的说法,后来南眉和北疆派使臣过来,存的也是打探虚实的心思,只是主上施了个小小的离间计之后,禹逸回南眉之后就引起了皇帝的杀气,南眉禹丞相根深叶茂,势力并不小,皇帝除掉禹逸需要慢慢筹谋,避免朝局内乱,这两年才无暇他顾。”
掌管情报的华砚珟以前隐约就提起过南眉有这样的传闻,只是一来女皇陛下刚到东渭,需要坐稳帝位,二来云珩没什么征伐天下的野心,三来则是南眉和北疆使臣的到来受了点挫折,他们以为这两国都能学乖点。
以前南疆皇帝慑于云珩掌握大乾、东渭两国摄政大权,尚且能收敛一二,如今大乾皇帝登基已一年有余,云珩更是就此在东渭扎了根,所以南眉皇帝这是无所顾忌了?
西陵煜眉心微敛,沉吟了许久:“南眉东北边关广岛毗邻淮南,是易攻难守地带,所以我父王从镇守淮南开始就重兵防守,南眉的兵力定然也不容小觑,即便这么多年谁都不曾动手,可淮南防守的兵马始终不敢懈怠。如果此番要给南眉一个教训,臣认为可以从羽国借道,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着,他看了云珩一眼,“臣正好想拿黑曜军练练手,主上之前不是还想看一场黑骑演练吗?此番正好,臣真刀真枪战场上打给主上看,不拿下南眉七座城池,臣绝不回来见主上。”
话音单膝跪下:“臣请命出战,让南眉为他们的狂妄和野心付出代价!”
“如果从羽国借道,便可以连羽国一并收了。”沈聿不疾不徐地开口,“羽国疆域小,人口少,兵力弱,东渭铁骑一出,他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有臣服的份。”
顿了顿,“不过羽国历来安分,纳为东渭疆土之后,可以善待他们的子民,对于羽国王族也可以加以分封,依然让他们做藩王,不改王室尊荣。”
西陵煜拧眉,若有所思:“羽国南面边境跟南眉相接之处有一处广袤平原,水草肥沃,适合养兵养马。”
“倘若九国之间注定必须有一场战争,那么羽国、景国和夷国这三小国结局其实已经注定,现在不破,将来也依然无法无法覆巢之下求得安稳。“赢倾声音沉静,“燃止的消息来得早,可以先让华砚珟关注一下南眉的情况,这个时间里朕也可以先跟燃止书信往来,让羽国王室做好心理准备。”
西陵煜抬眸,目光落在女皇陛下精致的脸上,有些诧异的,“陛下同意臣兴兵攻打南眉?”
“为什么不同意?”赢倾挑眉,“只许南眉三番两次挑衅,不许东渭怒而反击?”
西陵煜一讪:“倒不是,臣只是以为陛下更爱好和平。”
西陵煜蓦然一凛,南眉和北疆屡屡挑衅,是否也因为有这种错觉?
“沈聿。”云珩开口,声音沉冷,“去拟一份请帖,邀请羽国王上来东渭做客。”
“臣领命!”
“荣锦曜,即刻传信给华砚珟,让他重点关注南眉皇族动向。”
“是!”
“黑曜军坐骑、兵器和盔甲全部装备妥当,随时做好出战准备。”云珩语调越发冷峻,“荣锦绣跟西陵煜交接兵权,十万金甲军暂由西陵煜掌管。”
西陵煜、荣锦绣同时领命:“臣遵命。”
赢倾安静地看着荣锦绣。
兵马的移交其实就是权力的移交,听似轻描淡写,然而对于武将来说,兵权意味着立身之根本,荣锦绣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可她对云珩的安排却没有丝毫质疑,连表情都没有一点变化。
赢倾唇角微挑,荣锦绣现在领了禁卫统领大权,又有了孩子,眼下留在宫里当差是最好的安排,若是东渭出兵征伐他国,第一个被派出去的将领必定是西陵煜,如果以后其他各国也开始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那么西陵瑾出征也许比荣锦绣更合适。
毕竟荣锦绣的兵法和武功都是西陵瑾教出来的成果。
“都去准备吧。”云珩开口,“金甲卫的装备从国库出,需要多少银子也拟份折子上来,沈聿过目之后呈给本王御批。”
西陵煜领命:“是。”
“本王给你配备最精良的兵器、战马和盔甲。”云珩目光落在西陵煜面上,“希望你的战绩能配得上这样的规格。”
西陵煜顿时压力山大,恭敬领命:“臣定不负主上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