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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永远的谜

门吏轻轻推门进来。

徐敬业头也不抬,“何事?”

“禀大人,骆主簿来了。”

“快请!”

骆主簿就是骆宾王,因看不惯官场倾轧加之仕途憋屈,早已辞了长安主簿回家赋闲。

骆宾王名满天下,官场中却郁郁不志,一个机缘巧合便被徐敬业拢入袖中,近来两人一

直在密谋讨伐武曌匡扶唐室之事。

拓拓此时已鼾声如雷。

一眼看到拓拓,骆宾王感觉十分陌生,他警觉问道:“此乃何人?”

徐敬业摆摆手请他入坐,漫不经意道:“此乃拓拓可汗,我们志同道合。”

“这怎么行?”骆宾王歘地站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骆兄意气任事了吧?”徐敬业淡淡一嗔,伸出手来,“讨武曌檄写好了没?”

骆宾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啪的拍到了桌上,“在下绝不与拓拓同流,告辞!”

说着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去,不料门外突然传来很响的敲门声。

门吏二次进来,惊慌失措道:“来了……来了……”

徐敬业脸一寒,“慌里慌张成何体统,什么来了?”

“禀大人,县衙主簿带着一众衙役在外面敲门。”

徐敬业脸色连变,然后咬牙一哼,“不理他!”

骆宾王脸色苍白僵在当场。

……

门外。

莫子善正使出浑身的解数喊话叫门,不料里面死一般寂静。

半天过去,院内依然如故。

莫子善满脸狐疑道:“刚才明明看到骆主簿进了该院,怎么此刻却无人应门?”

张邈好奇问:“你说的骆主薄可是名满天下的长安主簿骆宾王?”

“回大人,正是骆宾王!卑职的主簿一职接的就是他的缺。”

听到两人对话,冯靖脑子里轰的一声。

骆宾王——《讨武曌檄》——徐敬业,心中的念头一闪,他急忙问道:“这个清风别墅可是英国公徐敬业的?”

莫子善闻言明显一愣,末了恍然领会,“回大人,是李敬业,也可叫徐敬业!其祖父乃徐勣徐懋功,因开国有功被高祖封为英国公,后来太宗赐其国姓,遂改名为李勣。李敬业因祖荫袭了国公一爵。”

冯靖一挥手,“不查了,撤!”

匆匆撤进对面树林中,冯靖对张邈说道:“立刻调集所有府县衙役,全副武装围了清风别墅,拓拓就在其中!”

张邈对冯靖的崇拜早如滔滔江水了,二话不说即刻吩咐莫子善和京兆府的王捕头道:“迅速调集府衙及长安万年两县所有衙役到此集结,立刻去办!”

莫子善和王捕头二话不说搬鞍上马,风驰电掣疾驰而去。

回过头来,张邈迫不及待问:“我们并未进入清风别墅,贤弟怎知拓拓隐藏其中?”

冯靖知道他必有此问,不慌不忙道:“院中明明有人,却不敢应门,可见心怀鬼胎。”

张邈并不满意这一推论,说:“英国公位高权重,也许是对我们不屑一顾。”

冯靖是听到骆宾王的名字才想到了《讨武曌檄》,从《讨武曌檄》继而想到了扬州兵变,从扬州兵变想到了徐敬业,然后细细一推历史日期,结果恍然警悟:十日之后,徐敬业将在扬州起兵造反!

联想到拓拓的叛乱才平息了几天,冯靖恍然意识到两者之间似有渊源:一南一北相隔万里,若无事先勾连,两者近乎同时起兵的概率微乎其微。

由此可见,徐敬业与拓拓原想同时起兵来着,只因细节上出了某种纰漏,才致起兵日期未能统一。

故此,拓拓潜入长安后,最安全的隐匿处就是他这位盟友府中。

推理只在一瞬,最后的结论完全来自直觉:拓拓就在清风别墅内!

为了说服张邈,他不得不祭出他的忽悠法宝,“刚才我心占了一卦,十日之后,徐敬业将在扬州举兵造反。”

张邈闻言吓得跳起,眼睛睁得牛蛋大,“你是说拓拓和徐敬业有一腿?”

冯靖点点头,“天机不可泄露,当心无妄之灾!”

张邈面色一变连连摇头。

冯靖一竖大拇指,继续忽悠道:“我兄乃经世大才,区区府尹太大材小用!此事过后我给你活动活动,六部衙门给你运作个侍郎干干。”

“贤弟大鉴,我真不适合府尹之类的俗务。”

“蛟龙岂是池中物?我兄乃战略型人才!”

“何谓战略型人才?”

“就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正说着,就见院内的清风阁上现出一条人影。

此人身形高大器宇轩昂,气定神闲的眺望着别墅外的丛林旷野。

“徐敬业!”

张邈惊叫一声刚想躲闪,冯靖一把拉住了他。

“不用躲,就是要让他看到,这叫打草惊蛇!”

四向张望半天,徐敬业大袖一拂慢悠悠下了阁楼。

冯靖莞尔,“看到了吧,徐敬业绷不住弦了,天黑之后他一定会狗急跳墙设法出逃!”

张邈忽然问道:“如果抓到拓拓,徐敬业该如何处置?”

冯靖顿时一愕。

这个问题他还没想好,他只知道徐敬业十日后必反。

如果此时抓他,历史的走向一定会出现拐点,那么自己的未来……哪儿还有什么狗屁未来,根本就没未来了!

如果没有未来,当下的自己将会突然嗝屁。

灵机一动,他斩钉截铁道:“此时抓他只能抓他一个,十天之后他必会造反,届时连其党羽一网打尽。”

“除恶务尽,还是贤弟虑事高远!”张邈由衷地伸出了大拇指。

“此外,天黑之后徐敬业和拓拓绝不会同时同方向从别墅里出来。仁兄想过没,他俩谁会走前门,谁会走后门?”

张邈沉吟道:“正常情况下,车马都从后门出,绝不可能走前门。”

“此乃非常情况,徐敬业一定会从后门先出来,以掩人耳目声东击西,同时掩护拓拓从前门逃离。”

“可万一……”

冯靖猛一劈手,“没有万一!徐敬业狡猾异常,为了自身安全他绝不会与拓拓结伴同出。我们只留部分人马监视后门,其余大部则埋伏在前门外,一旦拓拓出来,格杀勿论!”

一镰明月如钩,终南松涛如怒,清风别墅寂静如死。

直到后半夜,后院门才吱拗一声慢慢开了。

一条黑影从后门溜了出来,东张西望半天,然后向院内轻咳了一声。

旋,一辆马车悄悄出了后门。

紧接着,马车绕到了前门外。

马车在前门略微停了一下,车夫突然猛发了一声喊,“驾———”

马车开始快速飞奔,泼风似卷进了远处的黑暗中。

吱呀呀……前院的大门轻轻开了。

三骑依次从大门里悄悄出来。

出来的一瞬,大门在他们身后迅速合上。

“放箭!”冯靖大吼一声,抬手就是一箭。

衙役们纷纷张弓搭箭向三骑射去。

箭如雨下,三骑猝不及防,连人带马噗通栽倒。

冯靖一个健步掠了过去。

熊熊火把下,三个唐服男人倒在血泊中,其中一个就是在居延海时那个身佩紫金鱼袋的金甲军官。

他还没咽气,似乎也认出了冯靖,语气无力道:“你是冯……”

“爷爷就是冯靖。”冯靖点点头,“你就是阿史那·拓拓?”

拓拓哭一样仰天鬼笑起来,“李旦小儿,我……”

没容他叫完,冯靖手起刀落。

咔嚓——

噗嗤——

鲜血喷泉似飚了出来,拓拓的脑壳骨碌碌滚了出去。

回望着清风别墅,冯靖心道:从后门出来的那辆车不过是一辆诱饵车,徐敬业和骆宾王此时肯定还藏在后院内。

略一沉凝,他一挥手,“撤!”

……

一直以来,冯靖心里一直藏着两个解不开的谜。

第一、那个“欧亚串儿”为何身带鱼符独自在居延海岸边瞎瘠薄转悠?感觉那货当时似乎特意在等待某人,更感觉那货就是个送人头的!

第二、当时自己一伙能顺利逃离居延海,显然是拓拓预设的阴谋,可他为何会选择自己和明月等人?

冯靖很想弄清这些谜底,此时却不敢多问一句。

随着拓拓的人头落地,一切都成了永远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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