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锤魔案(七)
10月18日,天刚放亮。
西堤村的村民们和往常一样,各自忙碌着手头的活计,谁也没有在意小卖店有什么异样。
直到老汉的女儿回家,掀开被子一看,见到父亲血流满面,脸色蜡黄,惨死床上。她吓得大声疾呼,村民们闻声赶来,打电话报警。
可当西平警方张开大网搜寻嫌疑人时,小个子早就搭乘公共汽车,逃到了相邻的辉县。
这时的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没有人性的冷血动物,他一边躲避警察的追捕,一边继续寻找新的作案目标。
当天下午,他乘坐公交车到了关王庙乡。下车后,他唯恐带着一把八棱锤引起人们的怀疑,就在离车站不远的僻静地方找到一个柴火堆,把铁锤藏在了里边。
当时正是秋收大忙季节,农村到处是忙碌的人群,小个子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混迹在人海里。他若无其事地一边走,一边看。在关王庙乡,他看到路口东北角有个小商店。
商店有两个门,一个朝西,一个朝南,都安着铁门。他猜想,这个商店比他在西堤村抢劫的小卖店大多了,一定很有钱。更引起他注意的是,看守商店的是两个年轻女性,他在心里锁定了这个目标。
不过,商店东边不远处有个诊所,这让他犹豫起来,怕作案时被人发现。
但他很快说服了自己,“只要下手时狠一点,不就没事了。”
他躺在一个打谷场里休息,到了夜里12点左右,便从柴火堆里抽出八棱锤,直奔作案目标。
农忙季节的农村人,晚上人睡得特别死。小个子来到商店后面时,里头的灯已经熄灭。由于天还比较热,玻璃窗开着,只用一道窗帘遮起来。
隔着窗户仔细听了听,里面除了轻微的呼噜声以外,别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他断定里面的人已经睡熟了。商店一共3间房,两个窗户,他听到呼噜声是从北边那扇窗户里传出来的,知道那间房是她们的卧室。
于是,他乘着夜色的掩护,从窗户钻了进去。房间的东北角摆着一张席梦思床,床上睡着3个人,看样子最外边睡的是姐姐,最里边睡的是妹妹,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睡在中间。姐姐约有二十七八岁,她的妹妹约有十五六岁。她们都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恶魔的到来。
小个子先在屋里找钱,在抽屉里找到两千块钱。他想这么大的商店,其他地方肯定还有钱,但他怕时间长了惊醒了她们。于是,抡起铁锤先砸了姐姐,砸了两三下。
这时,妹妹醒了,尖叫道:“救命啊,杀人了!”
小孩子哇哇大哭。
“哭,我叫你哭!”小个子手起锤落,将妹妹和小孩也砸晕了。
可就在这时,他担心的事发生了,东边诊所的医生听到了这边的喊叫声,慌忙起了床,一边高喊着:"谁?怎么回事?"一边拿着手电照了过来,差点照到小个子身上。
他吓坏了,虽然杀人时凶残无比,但内心世界却是极其虚弱。他像一只见不得阳光的蝙蝠一样,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叽叽喳喳,只要遇到反抗,他就会吓得心惊肉跳。
小个子惊慌失措地从西边的门跑了出去,钻入商店对面的玉米地。诊所的医生借助手电筒的光亮,远远地看见了一人从商店里跑出来,向地里跑去,他意识到可能是商店里遭贼了,便急忙跑到商店里去看。
进屋一看,却见两位女子和小男孩头上都是血,北间装钱的抽斗被拉开,里边也没钱了,他赶紧喊人,然后打电话报了警。
警车的鸣叫声撕碎了小村的宁静。小个子一口气跑出了几里地,直到听不到警车声,才停下脚步。
……
过了12点,食堂里依然排着长队。
戚薇摸着肚子抱怨道:“哎呀,早知道还是要排队,就早点来了。”
温柔笑着安慰道:“来都来了,就别抱怨了,排着吧。”
李睿默默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一声不吭。
戚薇转过头,问道:“李法医,你想什么呢?”
温柔闻言也转过头,说道:“李睿,下班时间就别想案子了,劳逸结合,别把自己累垮了。”
李睿的目光越过长长的队伍,落在食堂窗外摇曳的梧桐树上。斑驳的树影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他本就深邃的轮廓更显冷峻。
“我在想那个小女孩,”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淹没在食堂嘈杂的人声中,“她生前最后一顿饭,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戚薇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餐盘。
温柔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李睿微微颤抖的指尖——那是长期握手术刀留下的职业病,此刻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李睿却仿佛置身事外。他的视线穿过人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冷的解剖室。小女孩胃里的残留物显示,她最后一餐只吃了半个冷掉的馒头。
“李睿,”温柔轻声唤他,“先吃饭吧,下午还要开会。”
他这才回过神来,接过餐盘时,指尖不经意触到温柔的手。那温度让他想起小女孩冰冷的手腕,胃里突然一阵翻涌。
“你们先吃,”他将餐盘放在最近的空桌上,“我去趟洗手间。”
看着他略显仓皇的背影,戚薇小声嘀咕:“他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温柔望着李睿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有些人,把别人的痛苦都装进了自己心里。”
她端起餐盘,“走吧,给他留个位置。”
李睿处理完之后,回到座位。见餐盘里已经打好了饭菜,而且都是素的。
这一看就是温柔做的。
尽管他是一个资深法医,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有“生理反应”。恶心、反胃、失眠,这些年来,其实一直困扰着他。
李睿站在餐桌前怔了片刻,素炒西蓝花的青涩气息混着食堂特有的油烟味钻进鼻腔。他盯着餐盘里整齐码放的清炒时蔬,突然想起昨天解剖时那个小女孩胃袋里残留的方便面调料包——红色油渍在解剖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李法医!”雷辰端着堆成小山的红烧肉餐盘一屁股坐下,不锈钢筷子敲得碗沿叮当作响,“刚在采石场筛出三个有盗抢前科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都他妈是B型血!”
他腮帮子鼓鼓的,油光顺着嘴角往下淌。
温柔蹙眉推过去一张纸巾:“慢点说,别噎着。”
李睿看到这一幕,略略迟疑了一下。随即,便低下头,用筷子尖拨弄着米饭。
温柔的余光瞥见他的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米粒在瓷盘上划出凌乱的轨迹,李睿接着问道:“八棱锤的购买记录查了吗?”
“正要跟你说这个,”雷辰抹了把嘴,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全市五金店近三年卖出过217把,采石场内部采购记录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