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锤魔案(十六)
11月1日晚,夕阳西下。暮色如熔金般泼洒在古城镇赵岗村斑驳的石墙上,老柳树的枯枝在晚风中勾画着天幕的裂痕。
老农甩着细竹鞭,将最后一头老牛赶过青苔斑驳的石桥,牛蹄踏碎水面倒映的霞光,惊起芦苇丛中暗红色的萤火——那是深秋最后的流萤,翅膀沾着麦秸燃烧后的灰烬。
流水裹着零星的枯叶绕过村西头,某户人家的烟囱忽然腾起炊烟,袅袅白雾掠过草垛时竟幻化出人形,转瞬又被暮霭撕碎。
“老李,回来了,庙会好玩么,热不热闹啊?”老农与邻居寒暄道。
这天正逢古城庙会。下午,一辆从扶县汽车站发出的汽车缓缓开来。
随后车上下来一个人,皮肤黝黑,个子矮小,但走路很快,路边的自行车都追不上他。
他在一处地摊前停下脚步,看上了一把四磅铁锤,锤把有七八寸长,问老板道:“这锤多少钱?”
老板打量了他一眼,伸出五根手指。
他没有还价,扔给老板50,把铁锤装进了塑料蛇皮袋里,背在身上离开了古城镇,向南拐上一条公路。
沿着公路一直往南走了二三里路,再往西走到一条河边,边上有个村庄,就是赵岗村。
桥头有块石碑,上面“万历年间重修”的字迹渗出锈色,仿佛被百年来无数冤魂的血泪浸透,而此刻正与西天残阳一同凝固成紫黑色的痂。
暮色如血,他在赵岗村的阴影中游荡。偷来的菜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当砍向路边的杨树时,发出沉闷的“咔嚓”声,惊飞了树梢上栖息的乌鸦。杨树棍在他手中轻颤,仿佛预知了即将沾染的鲜血。
凌晨时分,他潜入陈耿深家。杨树棍放在了东屋门口。月光透过窗棂,将屋内染成诡异的青灰色。八棱锤棍起落间,四具躯体相继倒下,鲜血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微光。他在席子下翻出90多块钱,钞票沾着血迹,在他手中像燃烧的纸钱。
他走到屋外,看见门口的杨树棍,就顺手掂了起来。转念一想,接下来也用不着它,就随手扔在了院子里。
杨树棍静静躺在地上,五个血手印在月光下蠕动,像五只嗜血的蝴蝶。而他则重返屋内,在满室血腥中对女孩的尸体施暴。月光透过窗棂,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扭曲成恶魔的形状。
黎明时分,他拉过被子盖住陈耿深的头,仿佛在为这场屠杀画上句号。
11月2日清晨,警车来时,赵岗村的晨雾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声。而杨树棍上的血手印,正在阳光下慢慢褪色,仿佛要抹去这场惨案的所有痕迹。
“雷队,”老王向匆匆而来的雷辰,递上了那根杨树棍,“我们对赵岗村的所有杨树进行了察看,没有发现新砍的树茬痕迹,据此分析,这根杨树棍是犯罪嫌疑人从赵岗村以外的地方砍下来或捡来的。”
“上面的血手印是凶手留下的?”雷辰问道。
老王点了点头,“应该没跑。”
雷辰立即把杨树棍递给李睿,“李法医,你看看。”
李睿对着杨树棍上面留下的血手印仔细观察,皱眉道:“上面只能看出5个血手印,由于血太浓,看不出一点指纹,只能带回去分析。”
“雷队,真是那个浑蛋吗?”王队的声音有些发颤。
“作案手法与前几起案子几乎完全相同,作案工具也一样,都是八棱锤,应该是同一人所为,”随后,雷辰深吸了一口气,“老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
就当法医试图将杨树棍装入证物箱时,棍身却始终露出一截,塞不下,仿佛在抗拒被带走。树皮上的青苔在阳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微光,五个血手印竟缓缓蠕动起来,像要挣脱棍身的束缚。
离开案发现场时,法医们正将尸体抬上车。坐在车上,李睿看着盖着白布的担架,心中犹如刀绞。
雷辰过来敲了敲车窗。
温柔放下车窗,问道:“怎么了雷队?”
雷辰极少露出憔悴之色,“咱们下班后喝一杯怎么样?”
“怎么了这是?”温柔打量道。
雷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儿堵得慌!”
温柔看向副驾驶上的李睿,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
李睿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好,正有此意!”
雷辰挤出一点笑容,“行,下班后我来接你们,记得叫上小戚!”
晚上12点,后街酒吧。
霓虹灯在酒杯中折射出迷离的光晕,李睿将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块碰撞杯壁的声响让他想起解剖台上手术器械的叮当声。
酒吧角落里,雷辰正对着手机发呆,屏幕上是他女朋友发来的生日祝福——今天本该是陪她切蛋糕的日子。
“第五起了。”李睿又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残忍。”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仿佛在触摸受害者颈部的勒痕。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一个猥琐的男人正搂着陪酒女郎在KTV包厢里纵情狂欢。
劣质香水的气味让他想起受害女孩身上的血腥味,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泡沫顺着嘴角流下,像极了那晚女孩口中溢出的血沫。
霓虹灯在他眼中扭曲成诡异的图案,恍惚间,他看见那些死去的女孩都穿着红裙子在舞池中旋转,裙摆飞扬如血色的蝴蝶。
“再来一瓶!”他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嘶哑得像只受伤的野兽。
陪酒女郎战战兢兢地递上酒瓶,却被他一把推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裤兜里的钞票散落一地——那是他用人命换来的“战利品”。
“服务员,再来一瓶!”雷辰喊道。
“我们漏掉了什么。”温柔思索道。
她的马天尼已经见底,杯沿的口红印像一道未愈的伤口,“凶手不是随机作案,他在……享受这个过程。”
李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现场那根沾满血迹的杨树棍,五个血手印在月光下蠕动,仿佛在嘲笑警方的无能。
突然,雷辰的手机震动起来,随即脸色挂满了惊喜之色,“有线索,丽人KTV的服务生报警说他们那儿有个人,很像是嫌疑人。”
“确定吗?”温柔问道。
“不确定,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走吧。”李睿站起身,威士忌的余韵在舌尖泛苦,“今晚,我们要让他付出代价。”
就在他们的车向着丽人KTV一路疾驰时,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正好从包厢里出来。
如狼一般的眼睛,环顾着周围的一切。
服务员闪躲的眼神,立马让他察觉到了危险。他来不及多想,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跑出了KTV,拐进一条小巷,在黑暗中拼命跑。
那里监控摄像头没有覆盖,只要没被拍到,警察就找不到他。
但似乎,他又开始开始四处逃命、疲于奔波的生活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骂娘,“老子去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