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贵宾室中险交锋
祁梦蝶的后腰撞在鎏金烛台上,周云帆掌心的温度透过旗袍面料烫进皮肤。
舞厅水晶吊灯在第七次明灭时,她看清司仪皮鞋尖正对着二楼西南角的雕花立柱——那里垂落的金丝帷幕纹路,与他怀表链的蛇形图案完美重合。
\孙老板昨日还说要在法租界开新纱厂。\周云帆忽然松开她,指节敲在侍应生托着的香槟杯沿,金属尾戒与水晶碰撞发出清越声响。
他此刻用的分明是南洋商人林慕白的声线,眼尾笑纹却像被刀锋割裂的伪装。
司仪抚弄怀表的动作微滞,祁梦蝶注意到他小指第二关节凸起不自然的弧度——那是长期扣动扳机留下的骨痂。
她装作踉跄扶住钢琴,琴盖掀起的瞬间瞥见乐谱夹层里半截军用发报机天线。
\林先生对纺织业也有兴趣?\孙老板从罗马柱后钻出来,雪茄灰簌簌落在波斯地毯的鸢尾花纹里。
四个保镖呈扇形围住周云帆,其中两人虎口缠着止血绷带,浓重的碘酒味混着硝烟气息扑面而来。
祁梦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宫殿里那扇刻着\四月十二日码头枪战\的桃木门正在龟裂。
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将嵌着微型照相机的玳瑁发夹转向东南方——张将军的军装袖扣闪过诡异蓝光,那是德国最新型窃听器的信号指示灯。
贵宾室胡桃木门合拢的刹那,周云帆闻到了苦杏仁味。
六支勃朗宁枪管在壁灯下泛着幽蓝冷光,他的袖中暗刃贴着真丝衬衣滑到掌心。
孙老板的金丝眼镜映出他此刻易容的面容,镜片边缘却诡异地折射出另一张脸的轮廓。
\林先生可知现在棉花市价?\孙老板用裁纸刀划开雪茄封口,刀刃在古巴烟叶上刻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四个保镖的站位恰好挡住壁炉旁的保险柜,但周云帆注意到其中一人耳后贴着医用胶布——那是他三天前在霞飞路交手时留下的刀伤。
祁梦蝶的指甲掐进钢琴漆面。
陈夫人折扇坠着的翡翠蜻蜓突然转向贵宾室方向,张将军的军靴后跟在地毯上碾出半圆轨迹——这是德国情报局的紧急联络暗号。
她猛地掀开琴盖,肖邦的《革命练习曲》如惊雷炸响,音浪掀翻了侍应生手中的托盘。
香槟杯碎裂的脆响中,祁梦蝶的珍珠手链应声而断。
四十六颗南洋珠滚过拼花大理石地面,三颗嵌着微型追踪器的珠子精准地卡进陈夫人的高跟鞋底。
当张将军伸手去扶险些滑倒的美人时,军装内袋的加密电报封口已被珍珠粉染上荧光。
贵宾室内,周云帆的怀表链突然发出蜂鸣。
这是祁梦蝶预设的危险信号——当三个追踪器同时启动时,表盘内侧的磷粉会显现血红色。
他假意被雪茄烟雾呛到,咳嗽时袖口暗藏的银针已刺入孙老板脚踝的商丘穴。
\听说最近棉纱掺了硝化棉?\周云帆用裁纸刀挑起烟灰缸里的雪茄烟蒂,火星坠落在波斯地毯的瞬间,六个保镖的枪口齐齐上移三寸。
这个角度望去,壁炉上挂着的威尼斯镜框里,藏着半截微缩胶卷的阴影。
祁梦蝶的鬓角已被冷汗浸透。
记忆宫殿里坍塌的廊柱化作漫天金粉,却在某个瞬间重组出司仪怀表链的蛇形纹路。
当陈夫人的翡翠耳环第三次扫过电报机天线时,她终于看清那些金线在镜面反射中拼出的坐标——正是周云帆此刻所在的经纬度。
钢琴曲攀到最高潮的颤音时,贵宾室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周云帆的暗刃正贴着孙老板的颈动脉,耳畔却传来祁梦蝶用摩尔斯电码敲击琴键的节奏:东南角吊灯藏有狙击手。
他望着威尼斯镜框里胶卷的倒影,突然想起昨夜为她修补旗袍时,那枚染着凤仙花汁的顶针还藏在怀表夹层。
贵宾室的檀木座钟敲响第十一下时,周云帆的银针已经刺进第三个保镖的曲池穴。
真丝衬衫下的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后颈渗出的冷汗洇湿了南洋商人林慕白的面具边缘。
他借着弯腰拾烟灰缸的动作,瞥见威尼斯镜框里胶卷的倒影——那上面分明是祁梦蝶今晨在霞飞路买海棠糕的侧影。
“林先生似乎对棉花不感兴趣?”孙老板的裁纸刀突然抵住周云帆的喉结,刀锋在喉结处压出血线。
六个保镖的枪管同时偏移两寸,这个角度恰好能让周云帆看清壁炉暗格里闪烁的铜锁——三天前他亲手给祁梦蝶佩戴的珍珠耳钉,此刻正在锁芯里泛着磷光。
祁梦蝶的指甲在钢琴漆面掐出月牙形凹痕。
记忆宫殿坍塌的废墟里,陈夫人旗袍盘扣的纹路正与张将军袖扣的窃听器信号重叠成六芒星图案。
当《革命练习曲》的第三个重音落下,她突然想起昨夜周云帆替她描眉时,眉笔尾端刻着的摩尔斯电码——“信风将至”。
贵宾室内突然响起怀表的蜂鸣,周云帆面具下的皮肤被冷汗浸得发痒。
他记得祁梦蝶说过,当追踪器信号超过临界值,凤仙花汁染红的顶针会灼烧怀表夹层。
此刻西装内袋传来的刺痛,分明是她在外围遭遇危机的警报。
“孙某倒是好奇……”孙老板突然扯开周云帆的领带,金丝眼镜闪过寒光,“南洋的季风能否吹散黄浦江的硝烟?”裁纸刀划过真丝衬衫的瞬间,周云帆嗅到了祁梦蝶常用的夜来香发油味道——那是他们约定的S级危险信号。
祁梦蝶的高跟鞋尖正将第五颗珍珠碾进地毯缝隙。
陈夫人翡翠耳环折射的光斑在乐谱上拼出“狙击手已就位”的暗语,张将军的军靴后跟在地面磕出三长两短的节奏——这是德国情报局清除内鬼的密令。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宫殿里那扇刻着“周云帆易容图谱”的檀木门正在崩裂。
“砰!”
香槟桶突然炸开的碎冰声里,周云帆的暗刃擦着孙老板的耳垂钉进胡桃木墙板。
六个保镖的枪口同时调转方向,却见壁炉上的威尼斯镜框轰然坠落——祁梦蝶昨夜缝在镜框衬里的硝化棉,此刻正沿着金线燃烧成赤红的SoS。
“抓住弹钢琴的女人!”孙老板的咆哮震得水晶吊灯簌簌作响。
周云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镜面碎片里映出祁梦蝶苍白的脸——她正用染着丹蔻的指尖在琴键上敲击他们初遇时的那首《月光曲》。
贵宾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十二个黑衣保镖鱼贯而入。
周云帆的怀表链在掌心勒出血痕,他假意踉跄着撞向保险柜,袖中暗藏的磷粉却在柜门密码盘上烧出焦黑的“7 - 2 - 4”——这是祁梦蝶生日的数字变形。
“林先生怕是喝多了。”孙老板突然按住周云帆的肩膀,碘酒味混着雪茄的焦油气息喷在他耳后。
六个红点同时出现在周云帆的胸口,东南角水晶吊灯的玻璃坠子后,狙击枪的准星正对着他面具下的真实容貌。
祁梦蝶的玳瑁发夹突然崩断。
当第十颗珍珠滚进通风口时,她终于看清记忆宫殿重组出的密码——那串在周云帆衬衫第二颗纽扣上摩挲过无数次的莫尔斯电码,此刻正在燃烧的镜框残骸里拼出“信风已至”。
钢琴键突然迸发的升c调锐音中,周云帆的尾指勾住了保险柜把手。
孙老板的裁纸刀割破他小臂的瞬间,怀表夹层里的凤仙花顶针突然弹射而出——染着夜来香毒液的银针,正正钉进狙击手所在的吊灯锁链。
水晶吊灯轰然坠落的刹那,周云帆瞥见祁梦蝶旗袍开衩处渗出的血迹。
她染着珍珠粉的指尖在琴谱上画出半颗心形轨迹,而东南角碎裂的玻璃窗后,十二支黑洞洞的枪口已对准了贵宾室中央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