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土行终有极
张元敬用神识看得明白,心中不由地升起一种沮丧情绪。此人手段实在过于奇诡,不过元婴境界,竟可随意转换虚实,远远超出他的见识。
是战是逃?又该如何战、如何逃?他有些迷惘,但身体不自觉地地中继续钻行。
再下两百丈,周围土力几如巨石一般压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别说遁行,就是停着不动,也几乎窒息。
他没得选择,只能以搬山诀和裂地诀,把汹涌如潮、一刻不止的土力转移出去,往上方土层轰去。
如此一来,上方土层开裂,与先前的地坑相连,形成越发深邃且更宽的地中裂缝。这为张元敬继续向下遁行,缓解了压力。
他根本寻不到鼠形木雕的踪迹,也不敢停歇,便继续下钻,继续施展搬山诀和裂地诀开凿地缝,又不断向下遁行。
如此反复,一刻钟后,他已经去到五千余丈深处的土中,上方裂缝已经成为巨大地坑,其深几乎从地面一直延续至此,而其宽度也达百丈有余。
疲惫不堪的张元敬,取出那炼骨所得黑泥服下,运转擎天诀炼化,以补充肉身的消耗。
阴阳造化炉被他祭于头顶,阴阳两火也已徐徐燃起。
地坑中土层的滚落早已停止,仍不见那鼠雕现形。当然,更为可怖的是,鲁珙通过寄身之法,从木雕中直接侵入他的识海。若是如此,他必死无疑。论神魂之力,他远不如这个邪门的老道。他已能确定,这个“鲁珙”只是他寄身之所而已,与那些木雕类似,只是多了肉身的特点。而其神魂,方才是真身。
可惜炼阳伞尚在突破,否则,有神通灵宝境界的张伞在,又何惧这等邪魂。
越是往下,土力越强。同样,要通过搬山、裂地两诀撕开裂缝也更加困难。如果那木雕真的可以完全化虚,那么他钻入再深的地中,也于事无补。
他在等待,等待张伞完成突破。但是,鲁珙未必会给他这个机会。
上方是黑魆魆的地坑,五千丈的距离,三十多里,若全速飞遁,需要近二十息的时间。这个时间内,足够鲁珙追上他。但是,若无保命之法,他也只能选择赌一次。
阴阳造化炉没有反应,阴阳两火也无异常变化。那鲁珙多半藏在上方某处,正等他向上飞冲,自动送入怀抱。
他按兵不动,等待鲁珙靠近。若能再次迫使其人骤然由虚脱实,则足以脱身离去,当然前提是炼阳伞成功突破,可以为他护持。
过了二十余息,地面上又一次传来雷劫轰击的声音。有了上方的地缝,这动静格外清晰。
这时,阴阳造化炉忽然一动,两火停滞,而一股强劲吸力从中放出,往一侧坑壁上落去。
一物现身,但并未挣扎,而是顺着这吸力疾飞而来。
鼠雕!鲁珙!
张元敬把骨刃一把掷出,对着鼠雕斩去。
鼠雕嘴角噙着一丝邪魅的笑意,轻轻一晃,便躲过骨刃斩击。显然,阴阳造化炉对它的吸力,微不足道。它向炉子靠来,乃是自主如此,而非因为被炉子所制。
张元敬用法力一引,操控骨刃回身再斩。鼠雕仍是轻晃,轻易躲过。
张元敬未再尝试,而是接住飞回的骨刃,一手抓住阴阳造化炉,往上一抛,砸向鼠雕。
此一招,出于鲁珙意料,鼠雕虽也躲了过去,但因为靠得太近,终是被造化炉的吸力引得向一侧偏离。
张元敬再次将骨刃抛出,控其去斩鼠雕。
然而,这一次,未等骨刃靠近,鲁珙主动从鼠雕中脱身。他早有准备,故此内息未曾受到影响,迅速闪身避开骨刃,祭出两柄飞剑,催发数道剑光直斩张元敬。
这些剑光一闪而至,瞬间斩在张元敬身上,被源生石化成的甲衣挡住。
张元敬引骨刃回击,但根本追不上此人闪躲的速度。反倒是其所发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强,而且每一次皆可斩中张元敬。
鲁珙的气息逐渐在增强。他自鼠雕中出来时,实力远不如在地面上之时。想来,这是他这门寄身之法的缺陷。
张元敬收了落下的阴阳造化炉和飞回的骨刃,再次钻入地中,勉力往更深之地而去。
每一次鲁珙从木雕中现身,那木雕便会自行裂开,不可再用。
此等木雕,绝不是随意可以制作的物品。从地面上至此时,已有三具木雕被毁。鲁珙便还有,也不会太多。既然无从逃走,那便这般消耗下去,逼迫其出现破绽。
鲁珙恶狠狠地对着下方土层轰出数道剑气,但这不过是毫无用处的发泄。
他用神识在地面上一扫,见那黑色罗伞静静悬于浓郁天地灵力之中,虽未完成突破,但天中已不闻雷音滚动之声,知道雷劫已近结束,他时间不多了。
他脸色阴沉,再次取出一个木雕,乃是成人之形,其貌年轻俊秀,作道人打扮,背上还负两剑。身形一闪,寄入其中,催动木雕隐入土中。
张元敬每下百丈,即以搬山、裂地两诀击发土力,不断延伸土坑,向下遁行。
同时,服食那黑泥之物,借土力炼化,补充肉身所耗。
至六千丈下,土力越发凶悍,对身体形成的负担已至他的极限,便以擎天诀强固身躯,亦难抵抗。转移土力的消耗,也成倍增加,肉身难以为继,只能停了下来。
地坑因他的反复施力,在延伸中拓宽,但也不时发生坍塌,上方已非畅通无阻,一些狭窄之处被倾倒的土块截断。
张元敬只刚刚祭出阴阳造化炉,尚未催动它释放吸力,木雕便自行从虚无中现身。而鲁珙也完全没有迟疑,直接放弃木雕,从中杀出,驱动飞剑直斩张元敬头颅。
显然,经过这番折腾,他已经放弃生擒张元敬的念头,想要快刀斩乱麻,杀入夺戒,确认银色莲花是否为其所藏。
张元敬以源生石护体,手执骨刃,劈向飞剑。但这只是徒劳,飞剑并不直接靠近,而是倾泻如雨剑光,往他身上狂轰乱斩。
张石起先只是默默承受,但三息之后,便开始叫苦。
鲁珙的实力恢复很快,把剑光的威力迅速释放出来。
张元敬若不能突围,必定守御不住。他别无他法,只得倾全力维持源生石所化石甲,顶着如洪流一般的剑光,强行往上方疾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