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狂雨
宅家大宅之中,赵大成外出未归,偌大的宅邸便是赵勋这位二少爷当家做主。
详细询问了一番,赵勋发现家中管家、管事,包括负责商队、马场的人主事,全都不在,留下的都是一些做杂事的下人。
赵勋本能的发觉不对劲,首先是老爹不喜欢游山玩水,其次是即便去游山玩水,为什么将心腹都带走了,总不能是搞团建去吧。
时间不等人,赵勋也懒得调查老爹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一声令下,让下人去马场、草场准备二百军马。
到了夜晚,赵勋鬼使神差的翻看了一下家中账本,这还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
原本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查到信息,关于老爹跑去游山玩水的事。
赵勋不懂账目,至多看个大概。
结果这一看,赵勋愈发觉得不对劲,账目,太工整了,工整的不像话,一丝一毫的毛病都挑不出。
问了一下家中谁管账,得知是管家后,赵勋更困惑了,那管家不是连字都不会写吗?
带着一肚子困惑,赵勋睡下了,第二日还要赶路。
第二日一大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晨曦初现,启程。
依旧只带着忠心耿耿的祁山,轻车简从。
二百军马由三十个赵家下人护送,待午时再出发。
赵勋做这样的安排明显与吴达通商量好的计划有所出入,更是违背的姜敬祖的安排。
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吴达通先行一步前往南关,仔细探查接收军马之人的底细,而他自己则提前半日朝着虎城奔去,尽量搞清楚姜敬祖究竟会通过什么手段陷害老爹。
虎城与桐城方向不同,好在距离不算太过遥远,若是快马加鞭,趁着夜幕降临之前便可赶到。
如今已是入秋,天气微凉,原本赵勋就满腹心事,结果离开肃县时还晴空万里,再官道上策马疾驰不到俩时辰,暴雨突临。
原本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陡然变色,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转瞬之间便化作一场倾盆暴雨。
入秋的雨带着丝丝寒意,裹挟着呼啸的狂风,冰冷刺骨,望不到尽头的官道四周皆是空旷的原野,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赵勋和祁山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奔驰,迎着风雨又苦苦骑行半个时辰,这才到达了泸县驿馆。
叫做县驿馆,实际就是官道旁一处半官方的驿站。
一处大大的院子,院子里有马厩、饭庄,外加一处低矮坚毅木房供人休息。
驿馆外观陈旧破败,外墙的漆皮在岁月与风雨的双重侵蚀下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灰暗斑驳的墙体。
大门上方高悬着一块木质牌匾,“泸县驿馆”四个大字,因长期的日晒雨淋,字迹已然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轮廓。
门口两侧各挂着一盏灯笼,在风雨中剧烈摇晃,灯罩上的纸破了好几个洞,里面的烛火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赵勋和祁山赶忙牵着马匆匆走进驿馆,一踏入大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厅内摆放着几张桌椅,桌椅表面的漆磨损得厉害,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
墙壁上挂着几幅画像,纸张受潮泛黄,上面画的图案和大头贴似的,实际就是通缉令,多是附近的山匪、盗寇。
牵着马的祁山叫了一嗓子,这才惊动屋内众人,身材矮小打扮的和个小二似的驿郎跑了出来,见到赵勋穿儒袍,面带讨好笑容,结果缰绳将两匹马送去了马厩。
进了大食堂一样的饭庄,赵勋颇为意外,二十多张简陋的桌子,大半围着各色人等,多是商队伙计,都是来躲雨的。
这种驿馆最早设立的目的是为了让读书人入京科考以供歇息,包括军中送军报的骑卒换马,到了前朝那会,各地官府贪墨税银,连年欠税,也难得像驿馆拨钱了。
驿馆呢,只是半官方性质,关不能关,开还不没钱修葺,只能“对外开放”了。
这种地方也算是个很好的信息交流渠道,只要是跑原路的,见了驿馆都会进去待一会,饿了吃,渴了喝,困了睡,花不了几个钱,还能了解不少当地的信息。
赵勋和祁山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后,驿郎也回来了。
“这场雨下得可真大,小的这就给您沏上热茶,暖暖身子,二位爷,看看还要些别的吃食吗。”
祁山习惯性的甩出了一张一贯钱银票,很是阔绰。
没办法,这就是最小面额的,串子钱太重,别说赵勋了,祁山都懒得待在身上。
驿郎也是吃过见过的,毕竟赵勋穿着儒袍是读书人,不是出身富贵人家的也读不起书。
收了银票,确定不需要“找钱”,驿郎脸上谄媚的笑意更浓。
这地方不赚钱,主要是靠“打赏”。
“先弄点,送上来后我问你点事。”
“成,小的这就去。”
等了片刻,热腾腾的两碗素面,两碟酱菜,半个毛都没燎干净的猪头端上来了。
祁山可不管这个那个,知道赵勋吃东西挑剔看不上这玩意,捧着猪头就开始啃。
赵勋吸溜着面条,驿郎就在旁边站着。
简单吃了两口,赵勋这才开口,随意问道:“泸县到虎城一路上,太平吗?”
本是随意问上一嘴,先打开话匣子,谁知这驿郎连连摇头。
“不太平,太不安生了,公子您可知前些日子刑部左侍郎大人来咱琼南道的地界了。”
“知道,现在还在桐城撅着呢。”
“哎呀,这左侍郎大人那么大个官儿,也不知是怎地一回事,好端端在琼南道剿匪,这一剿,他去过的地方是太平了,那些被逼下山的山匪、流寇,都跑咱泸县和虎城作乱了。”
赵勋猛皱眉头。
泸县和虎城这一段路,就一个特点,山多,全是山,山多,林密,尤其是天灾人祸出现大批流民,百姓没了活路,只能入山。
正因如此,虎城才设立了一处折冲府,就是为了防匪患的。
驿郎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就说上个月,山匪胆大包天,经常在官道上公然出没,打劫过往商队百姓,虎城吴家,有名有姓的门户,百十来人的商队,虽说没伤了性命,可这货物被抢了个精光。”
赵勋皱着眉:“这么猖狂吗。”
祁山摸了摸嘴巴上的油花:“二少爷,这般不太平,不如等着家里下人赶到汇合,咱在前往虎城吧。”
“公子但是无需担忧了。”驿郎给赵勋倒了杯茶,乐呵呵的说道:“这几日应是太平了。”
“为什么?”
“前些日子,又出了一伙匪盗,也不知是从哪里蹦跶出来的,凶悍的很,不足百人,听闻,小的只是听闻,就这不足百人,将山中大大小小的寨子全拔了,人头都挂在了山头上,算算日子,差不多也有半个多月没再闹过匪了,不过这山匪哪有好种,抢了地盘,过上些时日,还是要下山劫掠的。”
“那就好,只要这几日太平就好。”
赵勋也没往心里去,反正就剩下不到半日的路程了,今早赶到虎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