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贵客临
袁氏还记着苏照棠说,儿子外出结交的花销不能动,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刘嬷嬷,再念一遍家中日常开销。”
袁氏一声吩咐,刘嬷嬷乖乖又念了一遍,而后便听到老夫人道:
“先是茶水,家里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还喝什么6贯钱一斤碧涧明月?
除了我儿书房里的,全部换成600文一斤的粗茶!
茶点也别从外面买了,不过是米面一类吃食,哪里能值300文一斤?让庖厨那边自己做。
每月花匠上门也要400文?这有什么用,直接去了!
家中一个月的备菜哪里需要四贯钱,减到两贯!还有下人,工钱待遇一律减半!”
袁氏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下了?”
“记下了。”
刘嬷嬷恭谨点头,旋即迟疑少顷,道:“可是老夫人,家中仆役衣粮是由少府监统一支给,若是克扣……”
“统一支给又怎么了?这笔钱不还是先到家中库房,克扣起来不是简简单单。”
“莫不是你嫌工钱变少了?”
袁氏回过味来,眉毛一横:“你们这些下人,在我陆家享了几年的福,便认不清自己身份了?”
刘嬷嬷神色一慌,连忙跪下:“奴婢没有。”
“最好没有。”
袁氏老脸沉下,冷哼一声:“你们也是陆家的老人了,当与陆家同甘共苦。
若是不老实,休怪我不顾往日情面,发卖你们!”
“是,奴婢不敢。”
狠狠敲打一番后,袁氏瞧着刘嬷嬷愈发敬畏的脸,心里这才舒坦了。
“起来吧,午膳后,你就将我方才所说的一一办好,莫要耽误。”
“是。”
乖乖答应的刘嬷嬷,服侍完袁氏午膳睡下后,转头就跑到东院告小状。
谁知一进门,就听见与她一同服侍老夫人的赵嬷嬷的声音:
“夫人您是不知道,老夫人那一通瞎胡闹,要是真照做了,宅里还不得乱了套?
刘嬷嬷也是的,竟也一个字都不敢反驳老夫人。”
刘嬷嬷气笑了,推开门进来:“赵嬷嬷说的哪里话?我今日一言一行,可都是依着夫人的意思,你不懂,就不要在这乱说!”
说完,她狠狠瞪了一眼赵嬷嬷,走到床前,摆出最为恭敬的姿态行了一礼,而后赞道:
“夫人,您真是神了!老夫人那一通胡言乱语,与您之前推测的简直一模一样。”
赵嬷嬷听着,在旁瞪直了眼。
难怪最近夫人都不找她办事了,原来是这个老家伙偷偷过来献殷勤,抢了她的私活儿!
不是都说好了,今年都是她来干私活儿吗?
夫人最是守诺,不可能无缘无故换人,难道是二夫人敬茶时,她说了两句场面上的吉祥话,被夫人记恨上了?
想到这里,赵嬷嬷慌乱起来,“夫人……”
“赵嬷嬷,别多想。刘嬷嬷最近家中遇到些麻烦,需要些钱财度过难关,我便将活计先派给了她。
等到刘嬷嬷家中事情过去,我再将这段时间的活计补给你。”
苏照棠轻声温言解释一句,赵嬷嬷心里不慌了。
“原来如此。”
她就说,夫人胸怀何等宽广,哪里会计较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紧跟着,她就有点羡慕起刘嬷嬷来。
这老婆娘居然能得夫人关心,真是好运。
刘嬷嬷却是听着眼都红了。
她只顾着赚赏赐填补家中祸事,竟没想到是夫人特意安排的。
夫人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竟还关心着她这种小人物的生活。
她刘翠花就没遇到过这么善良体贴的主子。
这辈子,她都跟定夫人了!
“夫人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刘嬷嬷一脸坚定:“老奴一定办得妥帖,不叫夫人您失望。”
“你们二人办事,我向来放心。”
苏照棠淡笑着开口:
“你们就照老夫人的意思办下去。若是下人不服,你也莫要隐瞒,尽力安抚。
记住,别让人闹到郎君那边去,亦莫要让郎君发觉家中异样。坚持两日,便不用再管了。”
两位嬷嬷听得连连点头,随后步履匆匆地下去办事了。
两人刚走没多久,琼枝进来道:“姑娘,书舟过来领赏钱了。”
苏照棠刚刚拿起的刻刀又放下,“给他,多给三成。”
上辈子刘、赵两个嬷嬷因着签的是活契,不好被随意发卖,又没暴露与她暗中的关联,最终只是被叶可晴赶了出去,另寻别家做活。
书舟却是死契,又是个傻的。
他竟直接跑到陆洲白面前求情,想要让陆洲白放她离开陆家。
陆洲白岂能容许身边之人,还对自己厌恶的发妻留有忠心。
没过多久,书舟就在那年冬天意外淹死在她院外的池塘里,手里还死死抱着一卷棉被。
这些恩情,苏照棠都记着。
所幸今生日子还长,她有的是时间弥补亏欠。
……
接下来两日,陆家宅内被袁氏闹得怨气冲天,却因刘嬷嬷的安抚,无人闹到明面上。
叶可晴一向嫌弃陆家庖厨做的饭菜,一日三餐都是叫黄嬷嬷去外面买来,亦是没察觉到家中吃食变差。
碧珠倒是提了一嘴,可叶可晴又怎会关心下人吃得如何,听过便忘,自然也不会跟陆洲白说。
书舟又是个特别听话的,苏照棠让他别告诉郎君,他真就一个字也不提。
如此种种下来,陆洲白每日早出晚归,竟没听到一丝风声,只当棠儿答应母亲,又开始重新掌家了。
直到高大人登门这日。
陆洲白早就听闻高淮递了拜帖,休沐那日就将登门,但等真看到高府的马车停在门前,还是喜出望外。
“高公!”
他快步迎上马车,脸上带着恭维,微笑道:“高公,您可算是来了,思衡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高淮一身便服下车,抬头便看到陆洲白那张被圣上钦点的“清华无双”的俊脸。
他还记得去年第一次见陆洲白,虽说对方身上带着文人那股子假清高,但勉强还算顺眼。
可如今看着,这位探花出身的清流新贵,言行举止间,怎么透出几分世俗油腻?
真是白瞎了这张好脸。
高淮暗自腹诽,却未表现出来,笑呵呵地应道:
“陆大人客气了,你这表字思衡,是你老师取的?”
“正是他老人家所取。”
陆洲白似不欲在老师的话题上多言,很快转移话题:
“听闻您要过来,棠儿早已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我们不如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