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放鸽子
在陆家为管家权闹腾不休之时,苏照棠一直都在与林素心书信来往,借机弄清了前世惨死的那十几个女冠的道号。
这些女冠,与林素心非但没仇,反而关系极好。
前世林素心毒杀女冠,再畏罪自杀的说法,果然是假的。
今年春日格外多雨,春晖改至四月,如今乃是二月底,学子大多已赶到京城,正是去烧香祈福的时候。
往日里,隆福寺才是学子们求神拜佛的地方。林素心却在信中提到,今年来灵真观烧香的学子,格外多些。
那时,苏照棠就明白,会试泄题恐怕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女冠们的死,无外乎撞破此事,被杀人灭口。
林素心的毒术,成了掩盖真相的最好借口。
她腿伤不便,无法亲去道观查探,亦不知那些女冠们何时会撞破此事被杀,索性借陆家将所有被害之人都请回家中。
如此一来,便有了缓冲的余地。
至少在斋醮未结束之前,林素心和女冠,都不会被牵扯进科举舞弊案中。
苏照棠再细细回忆一遍这些时日的安排,确定并无遗漏之后,复才喊了琼枝上前,指着钱箱道:
“取50贯钱,照例去囤阳羡茶。
而后再去将茶铺连同库存茶叶一起抵押给西市柜坊,贷最高限额,一月后归还。”
琼枝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说一个字,点点头下去照办。
傍晚琼枝回来,手里已然多了一份高达500贯的巨额契书。
她心惊胆战地将契书交给主子,一边说道:
“姑娘,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
咱们现在已有272斤阳羡茶库存,仓库防水也安排好了。
因着这批茶叶要得急,直接从货商进货,并非走商,进价贵些,每斤2贯500文,共价680贯!”
苏照棠从容地收起契书,点了点小丫鬟鼻子,“咱们琼枝是越来越能干了。”
琼枝小脸一红:“姑娘您别夸奴婢,奴婢都快笨死了。姑娘的安排,奴婢一个都看不明白,每次都要等到事态发生了,才懂。”
“你还小,再多看看就是了。”
听着主子安慰,琼枝小嘴微撇。
她都十七了,主子今年也才不过比她大三岁而已,是主子太聪明,才不是年龄的问题。
“差不多到范厨子送菜的时辰了,姑娘您先歇着,奴婢去拿。”
苏照棠嗯了一声,不一会儿,琼枝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乐滋滋地走进来,道:
“姑娘,高大厨今天赶了晚市,给您做了好几个补气血的菜呢,还有他最拿手的整豚,咱们有口福了!”
说着,琼枝麻利地搬来桌案放在床前,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摆出来,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苏照棠夹起一小块豚肉放入口中,一股带着竹香的多汁鲜味,立刻爆发开来,竟无半分油腻腥臊之感。
她忍不住又夹了一块,满意地眯起眼。
前世她整日吃糠咽菜,从嘴里省下一个又一个铜钱,供陆洲白在外大手大脚,吃喝玩乐。
几年下来,她几乎瘦脱了相,身上只剩下一把骨头,摸着都硌手。
今生,她再不会为了男人亏待自己。
她要好好活!
翌日,林素心带着女冠们到了。
刚进东院,苏照棠直接将15贯钱连带着钱箱一起递了出去,一边问道:
“最长的斋醮仪式需多少天?”
“一般而言,七天即可。若是主家要求,也可适当延长,只是花销会更多些。”
林素心说完微微蹙眉,声音压低些,提议道:“你持家不易,就做个三日的。这么多人一起也只需三贯钱而已,剩下的钱你都自己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苏照棠听得心头暖融融的,缓缓摇头,坚声道:“三日三贯钱,我再加15贯,斋醮三十日!
这三十日你们就住在安仁坊隔街的民宅,莫要回道观。”
林素心听得先是一愣,而后立刻品出话中的不同寻常,脸色微微变了变,复又恢复正常,笑着应下:
“那就三十天,这等时常的斋醮也不是常有,同道们都能分到不少功德钱,想来十分乐意。”
说到这里,林素心语气顿了顿,见苏照棠没有继续详说的意思,也就不多问了。
左右棠儿不可能害她。
没多久,林素心捧着钱箱到屋外,女冠们得知斋醮日期,纷纷露出笑颜,欣然准备起来。
当天,陆家上下便都换了素食。
叶可晴身边的下人也被拦住,不让出宅采买荤腥。
苏照棠重新掌家,陆家的一应采买花销都已恢复正常,范厨子也已请了回来,往日花在荤腥上的钱花在了素菜上,更显素食精致。
袁氏和陆洲白吃着,倒也并无不满,叶可晴看着一桌子绿油油的菜,却是直接摔了筷子!
“这都是些什么,我承恩侯府喂狗都比这强!”
“夫人慎言啊!小心被人听到。”
碧珠慌忙劝道:“夫人再忍忍吧,等斋醮过去就好了。”
“忍?”
叶可晴气急:
“她苏照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忍她?
果真小人得志便猖狂,刚得了管家权,就耐不住性子了。我看这次斋醮,分明就是她故意延长十日磋磨于我!”
“夫人息怒。”
黄嬷嬷连忙安抚:“那苏照棠出身卑贱,自是算不得什么,只要夫人您开口,管家权还不是说要来就要来。
不过这几日,夫人还是忍忍吧。郎君都留在家中不食荤腥,可见对斋醮十分重视。
夫人可千万不能一时冲动,扰了斋醮啊。”
“知道了。”
叶可晴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拿些肉干过来,我勉强吃就是了。”
待得忍过这个月,她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而与此同时,一架通身漆黑的马车,正停在素心医馆后门前。
冷面男子头戴斗笠,驾着马车,目光盯在医馆墙头。
不多时,一道人影从墙里翻出来,窜行到马车一边,低声道:
“郎君,素心道长又给您放鸽子,去见那位陆夫人了。”
马车内沉寂片刻,低沉的嗓声响起,如玉石轻击:“何时归来?”
“要一个月。”
此话一出,车内阴影下的一双眼骤然睁开,从来幽深的瞳眼里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