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张 你使唤我
柳姨娘脸色青白交加,干笑道:“既然妹妹身子不适,我们改日再来。”
二人匆匆离去时,李云初分明听到兰姨娘咬牙切齿地低语:“装什么清高,迟早……”
碧荷都快哭出来了:“姑娘何必得罪她们?往后在府里……”
“你觉得我在乎?”李云初凝视着手中剪子,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去告诉江柚白,他若真想让我调养身子,就别让这些莺莺燕燕来烦我。”
碧落和青柳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无奈叹了口气。
府内姬妾众多,可自家主子好像并不想争宠。
——
上元节这日,京都城虽因皇后新丧,灯会一切从简,但长街两侧仍挂满素绢灯笼,烛火映着薄纱,透出朦胧的光晕。
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空气中飘着糖糕和桂花酿的甜香。
李云初站在街口,仰头望着漫天浮动的灯火,一时怔住。
前世她长居南境,那里偏远荒凉,每逢年节,不过是军中将士围着篝火喝几碗浊酒,何曾见过这样繁华的景象?
“发什么呆?”江柚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冷淡,却比平日少了几分戾气。
他今日难得穿了件靛青色常服,腰间只悬一枚墨玉,整个人褪去几分肃杀,倒像个寻常贵公子。
只是那双眼睛仍漆黑如墨,在灯火下深不见底。
李云初回过神,挑眉道:“侯爷亲自作陪,我自然要好好看看。”
江柚白轻嗤一声,却也没反驳。
三日前,她刚以“调养需心情愉悦”为由,逼他答应带她逛灯会。
要不是需要她这副身子,他可没工夫陪她闲逛。
……
长街人潮涌动,李云初却如鱼得水。
“这个糖画我要那只猪的!”她指着摊贩的糖勺,转头对江柚白道,“付钱!”
江柚白皱眉,“你使唤我?”
“怎么?侯爷舍不得几文钱?”李云初眨眨眼,“那我心情不好,回去就不喝药膳了。”
“你……”
最终,江柚白黑着脸掏了银子。
半刻钟后。
“这盏走马灯不错。”
“面具也要,那个恶鬼模样的。”
“冰糖葫芦来两串!”
……
江柚白手里的东西越堆越多,糖画、花灯、泥人、蜜饯……甚至还有一包炒栗子。
他额角青筋直跳:“你买够了没有?适可而止,别得寸进尺!”
李云初正咬着一颗糖葫芦,闻言回头,故作惊讶:“侯爷不是说,要我把身子养好吗?我最近刚有点起色,若是提不动这些东西,累着了怎么办?”
江柚白冷冷道:“所以你让我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不然呢?”她理直气壮,“难道要我一个弱女子自己拿?”
江柚白:……
李云初扬眉,正想再刺他两句,忽听前方一阵喧哗。
“让开!惊马了!”
人群骤然骚动,一匹失控的骏马嘶鸣着冲来,马蹄所过之处,摊位倾倒,行人惊呼逃散。
李云初还未反应过来,腰间突然一紧。
江柚白单手揽住她,旋身避到街边。
她后背抵上墙角,鼻尖撞进他衣襟间的檀香,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站好!”
李云初抬眸,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灯火映在他眸中,竟似寒潭落了星子,晃得她心头一跳。
“多谢!”她别过脸,声音闷闷的。
江柚白松开手,淡淡道:“你若受伤,又得推迟。”
李云初:……
她刚刚感谢太早了!
他果然还是那个混账!
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糖葫芦,狠狠咬了一口。
这种浑蛋不配吃糖葫芦!
江柚白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
李云初的目光被街角一家成衣铺子吸引。
铺面不大,但门口挂着几件绣工精细的衣裙,在灯火映照下流光溢彩。
她脚步一顿,径直走了进去。
江柚白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眉头微蹙:“你又想干什么?”
李云初没理他,目光落在店的月白色织金襦裙上。
裙摆绣着银线暗纹,袖口缀着珍珠,在烛光下如星河倾泻,美得惊心动魄。
“姑娘好眼光!”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见状立刻迎上来,“这可是小店的镇店之宝,用的是江南最上等的云锦,全京城独一份!”
李云初伸手轻抚裙面,触手丝滑冰凉。
她转头看向江柚白,眨了眨眼:“侯爷觉得如何?”
江柚白面无表情:“不如何。”
掌柜的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男人,见他气度不凡,立刻堆起笑脸:“这位爷,您娘子若是穿上这裙子,保管比天上的仙子还美!”
空气骤然凝固。
李云初差点被糖葫芦噎住,江柚白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掌柜的浑然不觉,还在喋喋不休:“您看这做工,这料子,才卖三百两银子,多划算啊!”
“男人可不能太小气,该给自家娘子花钱的时候就得花……”
李云初眼珠一转,忽然叹了口气:“掌柜的别劝了……”
她故意拖长音调,哀怨地瞥了江柚白一眼,“他连糖葫芦都舍不得多买一串,哪会给我买裙子?”
“啊?”掌柜的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江柚白,“看您穿得体面,没想到竟这般抠门?”
江柚白:“……”
李云初继续添油加醋:“您是不知道,他平日里连炭火都省着用,我冻得手都生了疮。”
“岂有此理!”掌柜的义愤填膺,“这位爷,不是我说您,娶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娘子,怎么还如此吝啬?”
江柚白额角青筋直跳,终于冷冷开口:“闭嘴!”
掌柜的被他眼神吓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江柚白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柜台上:“包起来。”
李云初戏谑地扫了他一眼,“这是……买给我了?”
江柚白扯了扯唇角,“免得你到处败坏我名声。”
掌柜的顿时眉开眼笑,一边麻利地包裙子一边念叨:“这就对了嘛!疼娘子的男人才有福气。”
李云初凑近江柚白,压低声音:“侯爷可真是大方!”
江柚白垂眸看她,忽然伸手捏住她下巴:“再敢胡说八道,回去就把你扔进地窖。”
他指尖微凉,力道不重,却让李云初莫名耳根一热。
她拍开他的手,哼道:“小气鬼!”
两人刚出成衣铺,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江柚白!”
这声音……
李连月?
李云初面色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