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杨广的自嘲
洛阳城外，官道烟尘弥漫。
几百名残兵败将，盔歪甲斜，人人带伤，簇拥着三骑狼狈不堪的身影，正朝着巍峨的城池蹒跚而行。
当先一人，面色虽年轻，却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郁，正是秦王李世民。
他身侧，是身材异常魁梧，此刻却垂头丧气，仿佛失了魂般的赵王李元霸。
另一边，则是老将出马，却依旧吃了败仗的荣国公来护儿，他花白的胡须上甚至还沾着点点血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失败的颓丧。
“哎……”
来护儿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不甘。
“赵虎将军他……”
老将军的话顿住了，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更沉重的叹息。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元霸闻言，猛地抬起头，铜铃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还有一丝罕见的茫然和……挫败。
“那贼将……太猛！”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似乎还在回味那场让他憋屈无比的战斗。
“俺……俺的擂鼓瓮金锤，差点……差点就被他磕飞了！”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李世民勒紧了缰绳，战马不安地踏着步子。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稀稀拉拉的队伍，心中一片冰凉。
能挡住三弟（李元霸）擂鼓瓮金锤的猛将……
瓦岗寨，君墨渊……
他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
“赵虎将军忠勇，却陷于贼手……”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此番折损如此之重，回去之后……如何向陛下交代？”
这不仅是交代的问题，更是君墨渊势力膨胀速度带给他的深深忧虑。
那个男人，手底下怎么会冒出这等连元霸都能匹敌的怪物？
三人一路无话，残兵们也低着头，只有甲叶碰撞和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他们走完这最后一段屈辱的路程。
洛阳宫，紫微殿。
奢华的宫殿与殿外残兵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隋炀帝杨广，正焦躁地在大殿内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报——！”
殿外传来通传声。
“宣！”
杨广猛地停下脚步，盯向殿门。
李世民、李元霸、来护儿三人整理了一下本就破烂的衣甲，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三人齐齐下拜。
“臣等……参见陛下！”
杨广目光锐利如刀，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杨林呢？！”
他开门见山，声音透着不耐烦。
“朕的靠山王呢？！”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再次拜伏于地。
“启禀陛下……”
“臣等无能……”
“未能……未能将王爷救回……”
话音未落。
“砰！！！”
杨广猛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紫檀木案几，上面的奏折玉器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废物！！！”
杨广的咆哮声在大殿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通通都是废物！！！”
他指着下面跪着的三人，额头上青筋暴起，状若疯虎。
“几万大军！几万大军啊！”
“连一个杨林都救不回来？！”
“朕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何用？！有何用！！！”
唾沫星子横飞，这位大隋天子此刻毫无帝王威仪，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暴怒。
李世民深深低下头，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金砖。
他藏在袖袍下的双手，早已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若非……若非你是皇帝……
一股强烈的屈辱和不满，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但他知道，此刻必须忍耐。
来护儿感受到皇帝的雷霆之怒，连忙磕头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非是臣等不尽死力，实乃……”
杨广打断他，怒吼道：“实乃什么？！打了败仗，还想找借口不成？！”
来护儿连忙解释：
“陛下明鉴！贼军之中，突然杀出一员无名猛将！”
“此人武艺高强，简直……简直骇人听闻！”
“他手持一柄奇特的禹王槊，勇不可当！”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元霸。
“就连……就连赵王殿下，与他交手数合，竟……竟也未能占得上风！”
这话一出，杨广的怒吼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李元霸。
“什么？！”
杨广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元霸，他说的是真的？”
“这天下，还有人能挡得住你的锤子？！”
在他心中，李元霸就是天下无敌的战神，是大隋最后的希望！
这怎么可能？！
“笑话！”
杨广厉声道，似乎想用声音来否定这个事实。
“定是你们打了败仗，怕朕责罚，故意编造出来搪塞朕的！”
“天下间，除了那君墨渊和成都，谁还能是元霸的对手？！”
李元霸抬起头，脸上是委屈和不服气。
他闷闷地说道：
“陛下……来将军没说谎……”
“那家伙……力气真的很大……”
“俺的锤子……好几次差点被他荡开……”
“俺……俺没打赢他……”
李元霸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杨广的心上。
连李元霸都亲口承认了！
李世民也适时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凝重：
“陛下，来将军和三弟所言，句句属实。”
“那员贼将，确实……勇猛无匹，前所未见。”
“若非此人拼死阻拦，我等或许已将王爷救回。”
三人的证词，如同三座大山，压垮了杨广最后的侥幸。
杨广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随后转化为一种混合着震惊、茫然、以及深深挫败的复杂神情。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大殿的穹顶。
大殿内一片死寂。
良久。
杨广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不甘和绝望的叹息。
“呵……”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嘶哑。
“无敌猛将……”
“又是无敌猛将……”
“他君墨渊何德何能……”
杨广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虚空，仿佛在质问苍天。
“为什么？！”
“这天底下的人才，为什么都跑去投靠他君墨渊？！”
“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能挡住元霸的怪物！”
“难道这老天爷，真的瞎了眼吗？！”
“为何事事都帮着他君墨渊？！”
“为何……就是不肯帮朕？！”
“朕，才是真龙天子啊！！！”
最后的咆哮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嫉妒，在大殿之中久久回荡，映衬着这位末路帝王深深的无奈与不甘。
李世民低着头，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