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金乌四
山洞里潮湿阴冷，我们围坐在娇娇用火山石点燃的小火堆旁。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阴影不断跳动。
\吃点东西吧。\芳芳递给我们她准备的饭团，但谁都没有胃口。
金羽坐在洞口处，望着远处断魂崖的轮廓。月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银边。我走过去，递给她一个饭团。
\谢谢。\她接过，但没有吃。
\在想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想我母亲...如果竹简上说的是真的，她可能就在日晷珠里。\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想象亲人被囚禁千年，这种感觉我无法体会。
\欢喜。\她突然转向我，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明天我一个人去。\
\不行！赵明明显设了陷阱。\
\正因为是陷阱，我才不能连累你们。\她声音轻柔但坚定，\这是我的使命。\
我正要反驳，娇娇突然插话：\别争了，我们投票决定。赞成一起去的举手。\
除了金羽，我们都举起了手。
\四比一。\娇娇得意地说，\民主胜利。\
金羽无奈地摇头，但嘴角微微上扬：\你们人类...真是固执。\
\这叫讲义气。\我拍拍她肩膀，\睡会儿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我们轮流守夜。轮到我时，夜深人静，只有火堆偶尔发出噼啪声。我检查着娇娇准备的装备——绳索、简易护具、几瓶不明液体...
\防狼喷雾升级版。\娇娇不知何时醒了，悄声说，\加了辣椒提取物，能暂时致盲。\
\有用吗？对付那些...太阳猎人？\
\管他什么猎人，眼睛总是脆弱的。\她自信地说，然后犹豫了一下，\欢喜...关于守日人的事...\
\嗯？\
\我小时候，奶奶经常给我讲一个故事。\她盯着火堆，\说我们家族世代守护着一个秘密，等待'太阳之女'归来。我一直以为只是童话...\
\现在童话成真了。\
她苦笑：\问题是，奶奶没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守护'啊。\
\也许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安慰她，\血脉里的记忆什么的。\
娇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往火堆里添了块火山石。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睁开眼，看到金羽正悄悄向洞口移动。
\想溜？\我小声问。
她僵住了，转身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吵醒他们。\
我爬起来跟上去：\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月光下，我看到她手里攥着一张纸条，显然是留给我们的。她叹了口气：\你真是...比金乌还固执。\
\彼此彼此。\我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娇娇和芳芳，\要叫醒他们吗？\
她犹豫了一下：\让他们多睡会儿吧。我们...可以先去看看情况。\
我们轻手轻脚地离开山洞，向断魂崖进发。黎明前的山林寂静得可怕，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
\金羽，\我打破沉默，\如果你拿到日晷珠...真的就要离开了吗？\
她没有立即回答。我们爬上一处小山坡，断魂崖已经清晰可见——那是一块突出的巨大岩石，下面是万丈深渊。
\天门每三百年才开启一次。\她终于开口，\错过这次...就要再等三百年。\
\所以是必须走？\
她停下脚步，转向我：\欢喜，我不属于这里。就像...人类不能永远生活在海底。\
我胸口发闷，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她说的没错，但这并不能让分别变得容易。
\小心！\她突然拉住我，一道银光擦着我的脸颊飞过，钉在身后的树上——是一支箭！
\出来！\金羽厉声喝道，周身泛起金光。
树丛中走出三个黑衣人，手持奇怪的弓弩，箭头闪着寒光。
\公主殿下，\为首的人冷笑，\主人恭候多时了。\
金羽将我护在身后：\欢喜，退后。这些箭涂了抑光剂。\
黑衣人同时举起弓弩，我注意到他们手腕上都有一个太阳纹章，和赵明的一模一样。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声怒吼传来：\放开我朋友！\
娇娇和芳芳不知何时追了上来，娇娇手里举着一个冒着烟的瓶子，猛地扔向黑衣人。瓶子炸开，浓烟瞬间弥漫开来。
\跑！\娇娇大喊。
我们趁机冲向断魂崖。身后传来咳嗽和咒骂声，但追兵很快又跟了上来。
\不是让你们睡会儿吗？\我边跑边问。
\得了吧，\娇娇气喘吁吁，\你那点小伎俩骗不过本姑娘。\
断魂崖近在眼前。赵明果然在那里，身边站着七八个手下。他穿着华丽的暗金色长袍，手里捧着一个发光的物体——日晷珠！
那珠子约有拳头大小，通体透明，内部似有火焰流动，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耀眼。
\金羽公主！\赵明张开双臂，笑容灿烂，\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们停在距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金羽上前一步：\放了日晷珠，赵明。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哦？\赵明把玩着珠子，\但我觉得它很喜欢我呢。看——\
他轻轻一抛，日晷珠悬浮在空中，内部火焰猛然暴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我们不得不后退几步。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金羽声音冰冷，\释放封印的金乌，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人类。\
赵明大笑：\谁说我要释放他们？\他猛地握紧珠子，\我要吸收他们的力量！\
珠子在他手中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嗡鸣。赵明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又被狂喜取代：\感觉到了...多么强大的力量！\
\住手！\金羽冲上前，却被赵明的手下拦住。
\别急，公主。\赵明狞笑，\等我成为太阳神，第一个就封你做我的神后。\
\做你的春秋大梦！\娇娇骂道。
赵明不以为意，转向我：\欢喜老弟，我很好奇——明知她是异类，为何还要帮她？\
\因为她比你更像人。\我冷冷地说。
赵明脸色一沉：\不识抬举。\他做了个手势，手下立刻将我们团团围住，\既然都来了，就一起见证我的成神时刻吧！\
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即将出现。赵明高举日晷珠，开始吟诵奇怪的咒语。珠子内部的火焰越来越狂暴，隐约可见几个人形影子在其中挣扎。
金羽脸色煞白：\母亲...那是我的母亲！\
我这才看清，其中一个影子确实隐约有金羽的特征。她被困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着。
\娇娇！\我急中生智，\你说守日人的血能激活日晷珠？\
娇娇一愣，随即会意：\我试试！\
她咬破手指，冲向赵明。一个黑衣人拦住她，但她灵活地弯腰躲过，将血滴甩向悬浮的日晷珠。
血珠落在日晷珠表面的刹那，一道刺目的金光爆发！所有人都被震开，赵明更是惨叫一声，松开了珠子。
日晷珠悬浮在空中，内部的火焰变成了纯净的金色。那些人形影子逐渐清晰，最终，一个与金羽极为相似的金乌女性出现在光中。
\母亲！\金羽泪流满面。
金乌女性温柔地看着女儿：\我的孩子...你长大了。\
\我这就救您出来！\
\不！\金乌女性突然严厉起来，\听我说，孩子。日晷珠不是钥匙...是牢笼！天门从未关闭，是赵家祖先用诡计将我们封印...\
赵明爬了起来，面目狰狞：\闭嘴！\他试图抓回日晷珠，却被一道光壁弹开。
金乌女性继续道：\他们欺骗人类，说金乌要奴役你们...其实我们只想回家...\
她的影像开始闪烁，似乎力量在减弱。
\母亲！\
\记住...日晷珠必须毁掉...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释放我们...\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我爱你...我的小太阳...\
影像消失了，日晷珠落在地上，光芒暗淡下来。金羽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赵明狂怒地咆哮：\不！我的力量！\他转向我们，眼中充满杀意，\你们毁了这一切！\
他猛地扯开长袍，露出胸口——那里竟然嵌着一块黑色的晶体，正散发着不祥的紫光。
\既然得不到金乌的力量...\他狞笑，\那就同归于尽吧！\
娇娇倒吸一口冷气：\暗日核心...他疯了！那东西会吞噬所有光能！\
赵明的手下见状，纷纷惊恐后退：\主人！您没说要用这个！\
\闭嘴！\赵明怒吼，\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黑色晶体开始膨胀，像活物一样伸出触须，缠绕住赵明的身体。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但脸上却带着扭曲的笑容。
\跑！\金羽大喊，\暗日核心会吞噬一切光源，包括生命力！\
我们转身就跑，但赵明——或者说那团越来越大的黑色物质——突然射出一道紫光，击中前方的地面，炸出一个大坑，挡住了去路。
\没用的...\赵明的声音已经变得扭曲非人，\方圆十里都会化为死地...你们...还有山下那个愚蠢的村子...全都得死！\
黑色物质继续扩散，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绝望之际，金羽突然平静下来。
\还有办法。\她轻声说。
\什么办法？\我急切地问。
她没回答，只是温柔地看着我，然后转向娇娇：\守日人，你愿意完成最后的使命吗？\
娇娇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腰板：\当然！该怎么做？\
\帮我毁掉日晷珠。\金羽拾起地上的珠子，\用你的血激活它，然后...我会做剩下的。\
娇娇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按在日晷珠上。珠子再次亮起，但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金羽捧着珠子，走到悬崖边缘。晨光中，她的身影纤细却坚定。
\金羽！\我冲向她，\你要干什么？\
她转身微笑，那笑容美得让人心碎：\欢喜，记得我说过吗？金乌最擅长的...就是破云见日。\
说完，她纵身跃下悬崖！
\不！\我撕心裂肺地大喊，冲向崖边。
下一刻，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崖底爆发，直冲云霄！那光芒如此强烈，以至于我们不得不闭上眼睛。
当我再次睁眼时，看到一只巨大的金色神鸟从崖底升起——那是一只三足金乌，华美的羽翼遮天蔽日，眼中燃烧着太阳般的火焰。
金乌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鸣叫，扑向那团黑色物质。两股力量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黑色物质被金光包裹，逐渐收缩，最终化为一阵黑烟消散。
金乌也耗尽了力量，从空中坠落。我们冲过去，发现她又恢复了人形，但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金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金羽！\我轻轻抱起她。
她虚弱地睁开眼：\成...成功了...\
远处传来村子的鸡鸣声，第一缕阳光终于越过山巅，洒在我们身上。金羽沐浴在晨光中，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吸收能量。
\你怎么...？\我声音发抖。
\暗日核心...消耗太大...\她气若游丝，\我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不！\娇娇跪在旁边，\一定有办法！守日人是守护光明的，对吧？那我的血...\
她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腕，让鲜血滴在金羽心口。
奇迹发生了——金羽的伤口开始愈合，脸色也渐渐恢复。但娇娇却越来越苍白。
\够了！\芳芳拉住娇娇，\你会失血过多的！\
\再...再一点...\娇娇固执地说。
金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足够了...谢谢你...我的朋友...\
她坐起身，虽然还很虚弱，但显然脱离了危险。娇娇如释重负地笑了，然后晕了过去。
\娇娇！\芳芳赶紧给她包扎。
远处传来警笛声——看来村里的爆炸终于引起了注意。我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金羽望着初升的太阳，轻声道：\结束了...\
但我注意到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新的忧虑。赵明临死前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天门从未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