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精卫血海潜行

龙血精华在瓶中翻滚，像被囚禁的朝阳。我盯着这滴金色液体，耳边回响着敖灵的警告——\成年礼后，父亲会取走你全部王血\。

窗外，龙宫的光源已经完全变成暗红色，将珊瑚森林染成血色。远处传来某种生物的哀鸣，持续了十几秒后戛然而止。我握紧瓶子，指节发白。

\喝下它。\

我猛地转身。敖灵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银色铠甲上沾着可疑的深色液体。她反锁房门，快步走到窗前拉上珍珠帘幕。

\监控水母进入休眠期了。\她摘下头盔，额角有道正在愈合的伤口，\我们只有半个时辰。\

\这到底是什么？\我举起小瓶，\为什么帮我？\

敖灵的金色竖瞳在暗处收缩：\龙血精华能激活沉睡的血脉。\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刺入皮肤，\但会疼得让你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血珠滚落，被敖灵用指尖接住。她将血滴弹向空中，血珠悬浮着分裂成无数金色光点，组成一幅微缩星图。

\看到没？\她指向其中特别明亮的几颗，\你的王血正在觉醒。父亲感知到后，会加速计划。\

星图突然扭曲，变成一条小龙的形状，绕着我飞了三圈后消散。敖灵的表情变得复杂：\...比我预计的快。\

她夺过小瓶，用短剑撬开瓶塞。浓郁的金属味顿时充满房间，我的太阳穴随之突突跳动。

\现在喝掉。\敖灵将瓶子抵在我唇边，\除非你想变成血晶的养料。\

我仰头饮下。液体像熔化的黄金滑入喉咙，在胸腔炸开难以形容的灼热。剧痛让我跪倒在地，视野被金色占据。皮肤下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蠕动，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呼吸！\敖灵按住我痉挛的肩膀，\想象你的血液是流动的火焰！\

我拼命吸气，却像吸入了一整片火海。喉咙深处泛起龙涎香的苦涩，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是鳞片！它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我的手臂！

\很好。\敖灵的声音忽远忽近，\现在集中注意力在...\

剧痛突然升级！我惨叫出声，却发出龙族特有的高频啸叫。两侧额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有什么东西正破体而出！

敖灵倒吸冷气：\龙角？！不可能，第一次觉醒就...\

镜子！我需要镜子！我踉跄着扑向墙边的铜镜，看到镜中景象的瞬间僵住了：额头上方，一对小巧的玉白色龙角正缓缓生长，角尖还带着血珠！

更惊人的是眼睛——我的瞳孔变成了龙族特有的竖直细线，虹膜则呈现出熔金般的色彩！

\时间不够了。\敖灵突然警觉地转向门口，\巡逻队提前换岗了。\她从床下拖出个防水革囊，\把这个穿上。\

革囊展开是件银灰色的贴身水靠，表面布满细密的鳞片纹路。我刚套上它，材质就自动收缩贴合身体，连新生的龙角都被包裹住。

\鲛绡战衣。\敖灵快速帮我系紧束带，\能隐藏你的气息。\她塞给我一把骨质短刀，\跟紧我，别出声。\

我们溜出寝宫，沿着阴影处前行。龙宫此刻安静得诡异，连惯常的水流声都消失了。经过拐角时，敖灵突然拽着我贴墙而立——两个夜叉守卫游过上方，它们手持的三叉戟上挂着还在滴血的渔网。

等守卫走远，敖灵领着我转向一条下沉通道。这里墙壁上的发光苔藓被人为破坏，形成天然的黑暗走廊。通道尽头是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缝渗出刺骨寒意。

\冷库？\我低声问。

敖灵摇头，从颈间取下枚钥匙：\实验室的废弃区。\她犹豫了一下，\...你确定要知道真相？\

我点头。铁门无声开启，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草药味的腐臭气息。里面堆满生锈的笼子，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不成形的骸骨——有些明显是孩童的。

\早期的失败品。\敖灵踢开挡路的碎骨，\父亲六十年前就开始...\

\六十年？\我打断她，\可敖广不是说...\

\谎言。\敖灵冷笑，\他寻找合适的王血继承者已经很久了。\她突然停下，指着某个笼子，\看那个。\

笼子里是具娇小的骨骸，背后有对残缺的羽翼骨骼。更引人注目的是头骨——额前有两个细小的突起，像是未发育完全的角。

\精卫与龙的混血。\敖灵声音干涩，\...不是你母亲的孩子。\

我胃部绞痛：\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敖灵没回答，带我穿过堆满骸骨的区域，来到一面水晶墙前。墙后是间设备齐全的实验室，几个穿白袍的身影正在操作某种仪器。

\现在他们在做什么？\

敖灵做了个噤声手势，按下墙上的隐蔽按钮。水晶墙突然变成单向透明，实验室内的对话清晰传来。

\...wS-19样本表现稳定。\一个白袍人查看悬浮在半空的水晶板，\王血纯度提升到42%。\

\还是不够。\年长的白袍人摇头，\龙王大人需要至少60%的纯度才能...\

敖灵突然关闭了传声装置。\听到了？父亲需要高纯度王血启动血晶。\她指向实验室中央的圆柱形容器，\那就是提炼装置。\

容器里漂浮着金红色的液体，时不时形成龙形漩涡。周围连接着几十根管子，延伸向不同的小型囚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不同种族的混血孩童！

\他们在抽孩子的血？！\

\不仅是抽血。\敖灵拉着我蹲下，避开白袍人的视线，\父亲在尝试制造完美的王血载体。\她指向某个笼子，\看那个。\

笼子里关着个背生双翼的少年，正是我在地下室见过的那位！他手腕上新增了更多针孔，正虚弱地靠在笼壁上。

\wS-17。\敖灵低声道，\精卫与毕方混血，已经撑过三轮实验了。\

少年突然抬头，直勾勾\看\向我们所在的位置——尽管这是单向玻璃。他翕动嘴唇，似乎在说什么。

\他看得见我们？\

\不。\敖灵皱眉，\但他感知到了你的王血共鸣。\她突然紧张起来，\糟了，他们在检查稳定剂！快走！\

我们刚退到骸骨区，实验室里就响起警报声。敖灵咒骂一声，拽着我冲向侧门。身后传来铁门被撞开的巨响，还有白袍人的喊叫：\wS系列出现集体躁动！加强守卫！\

侧门外是条向上的螺旋楼梯。爬到一半时，我新生的龙角突然刺痛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快速接近！

\低头！\敖灵猛地按下我的脑袋。一条闪着电光的锁链擦着头顶飞过，在墙上留下焦痕。

上方楼梯口站着个穿青铜铠甲的夜叉，它三只眼睛同时锁定我们，手中锁链像活物般扭动。

\龙宫守卫长！\敖灵拔剑挡下第二道锁链，\走另一边！\

我们折返向下，夜叉的咆哮震得楼梯颤动。敖灵踹开某块松动的地砖，露出条狭窄的垂直通道。

\跳下去！\她推着我，\下面是排污管道！\

我纵身跃入黑暗。通道湿滑冰冷，几次急转弯撞得我浑身淤青。最后一段是近乎垂直的下降，我尖叫着掉进一堆柔软的东西里——是某种巨型海藻！

敖灵随后落下，姿势优雅得多。她拽着我钻出海藻堆，我们正身处巨大的海底峡谷边缘。峡谷中布满发光的水母群，像一条闪烁的星河。

\暂时安全了。\她检查四周，\这里是龙宫外围的珊瑚坟场。\

\坟场？\

敖灵指向峡谷中隐约可见的白色物体：\失败实验体的最终归宿。\她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蓝色液体。

\你受伤了？\

\锁链上的雷咒。\她抹掉嘴角液体，\不严重。\但从她紧绷的下颌线来看，伤势绝对不轻。

我们沿着峡谷边缘前行，避开巡逻的发光水母。远处龙宫的轮廓逐渐清晰——它建在巨型珊瑚礁上，被半透明的结界笼罩着。

\成年礼在哪举行？\

\化龙池。\敖灵指向龙宫最高处的金色穹顶，\那里直通海底火山，是父亲炼制血晶的地方。\

我停下脚步：\炼制？我以为血晶是天然形成的。\

敖灵露出古怪的笑容：\本来是。但父亲用各族王血喂养它六十年...\她突然噤声，拉着我趴下。

峡谷对面游过一队奇特的生物——人身鱼尾却长着龙爪，眼睛是全黑的。它们推着个笼子，里面关着几个昏迷的混血孩童。

\新的实验品。\敖灵声音发紧，\我们必须...\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整个海底峡谷剧烈摇晃，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我们头顶的礁石崩裂，大块珊瑚砸落！

\火山活动！\敖灵拽着我跳向旁边，\血晶苏醒了！\

一道赤红的光柱从龙宫金顶冲天而起，将周围海水染成血色。光柱中隐约可见扭曲的龙影，发出震人心魄的啸叫。

我的龙角突然灼烧般疼痛，体内血液像沸水般翻腾。不受控制地，我背后展开一对羽翼——左边是精卫族的青金色，右边却是龙族的银白色！

\控制呼吸！\敖灵按住我剧烈起伏的胸口，\它在召唤你的王血！\

我咬破舌尖，用疼痛对抗那种诡异的吸引力。红光渐渐减弱，但龙宫方向传来更多嘈杂声——增援的守卫出动了。

\计划有变。\敖灵快速思考，\我们得提前...\

海底突然裂开！一条巨大的触手破土而出，差点卷住我的脚踝！更多触手从裂缝中钻出，每根上都布满吸盘和发光的符文。

\深渊监视者！\敖灵拔剑斩断最近的那根触手，\父亲派出了它们！\

我们被迫退向峡谷深处。监视者的触手穷追不舍，有次差点缠住我的翅膀。敖灵边战边退，铠甲上新增了几处伤痕。

\前面有洞穴！\我发现峭壁上的裂缝，\可以暂避！\

我们挤进狭窄的岩缝，触手在外面狂怒地拍打。洞穴内部出乎意料的干燥，空气中有淡淡的硫磺味。

\火山支脉的气囊。\敖灵检查着洞壁，\暂时安全。\她突然剧烈咳嗽，不得不靠墙坐下。

借着洞内发光苔藓的微光，我这才看清她的伤势——右腹有个贯穿伤，蓝色血液已经浸透了大半边铠甲。

\为什么不早说！\我撕下衣袖想给她包扎。

敖灵挡开我的手：\龙族的伤普通布料没用。\她从腰间取下个小瓶，喝下里面的银色液体。伤口立刻停止流血，但并未愈合。

\听着。\她抓住我手腕，\监视者能找到任何有王血的存在。我们只剩一个选择——提前举行成年礼。\

\什么？现在？\

\不完全的仪式。\敖灵从怀中取出个水晶小瓶，里面有一滴悬浮的金色血珠，\这是我的心头血，能帮你伪装成已完成仪式的状态。\

我盯着那滴血：\代价是什么？\

敖灵笑了，第一次露出真实的笑容：\聪明的问题。\她合上瓶盖，\我会暂时失去部分龙族能力，而你...会承受血脉冲突的剧痛。\

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近，岩壁开始龟裂。敖灵猛地站起来：\没时间了！\她将水晶瓶按在我眉心，\说'我接受血脉的考验'！\

\我接受血脉的考验！\

水晶瓶炸裂，那滴血珠渗入我的皮肤。刹那间，仿佛有熔岩注入血管！我蜷缩在地上，感觉骨头正在重组。敖灵按住我颤抖的身体，快速念诵龙族咒语。

剧痛达到顶峰时，一股全新的力量从体内爆发！我本能地张开嘴，喷出一道金色火焰——是龙息！火焰所到之处，岩壁融化成琉璃态。

\成功了！\敖灵声音虚弱，\现在你的气息会被误认为已完成仪式的龙族。\

外面的触手突然全部缩回。但还没等我们松口气，整个洞穴开始震动，顶部出现裂缝！

\它们改策略了！\敖灵拽着我冲向洞口，\要把我们活埋！\

我们刚冲出洞穴，身后的岩缝就轰然坍塌。峡谷中布满悬浮的碎石，能见度极低。敖灵指向某个方向：\那边有座废弃的守望塔，可以...\

她的话被破水而来的三叉戟打断！我们险险避开，发现已被六个夜叉包围。更糟的是，远处还有更多黑影正快速接近。

\跑不掉了。\敖灵咬牙，\只能杀出去。\

我们背靠背迎敌。我新获得的能力时灵时不灵，有次龙息差点烧到自己翅膀。敖灵则因伤势动作迟缓，很快添了新伤。

就在我们快要支撑不住时，海底突然卷起异常的暗流！所有夜叉同时停止攻击，警惕地望向龙宫方向。

海水变得粘稠起来，带着诡异的阻力。远处，赤红光柱再次升起，但这次形成了清晰的龙形轮廓。

\父亲亲自来了。\敖灵声音发颤，\他发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起，像被钩住的鱼般拖向龙宫方向！敖灵想抓住我，却被同样的力量禁锢。

我们以可怕的速度穿过海水，眨眼间就来到龙宫正门。守卫齐刷刷跪倒，夜叉们瑟瑟发抖地退开。

大门自动开启，我们被\扔\进宏伟的正殿。殿中央站着敖广，他此刻完全显露出龙族真身——身高近三米，玉角增长了一倍，眼中跳动着赤红火焰。

\叛逆的女儿们。\他的声音带着多重回音，\你们可知罪？\

敖灵挣扎着站起来：\父亲，我只是...\

\闭嘴！\敖广一挥手，敖灵就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提至半空！\我容忍你太久了，灵儿。\

我扑向敖灵，却被结界弹开。绝望中，我注意到殿内还有其他人——是那些白袍实验员！他们推着几个笼子，里面关着混血孩童。

\正好。\敖广看向我，\观众到齐了，我们提前开始成年礼。\

他弹了下手指，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方沸腾的岩浆池！热浪扑面而来，我的皮肤立刻起泡又愈合。

\化龙池的简化版。\敖广微笑，\足够提炼你的王血了。\

敖灵突然挣脱束缚，摔在地上。\不！\她爬向敖广，\您答应过不伤害她！\

\我答应的是不杀她。\敖广一脚踢开敖灵，\取血后，她会活着...以某种形式。\

两个夜叉架起我，拖向岩浆池边缘。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整个龙宫突然剧烈震动！珊瑚立柱倒塌，结界出现裂缝。

\怎么回事？！\敖广怒喝。

一个夜叉慌张游进来：\陛下！归墟封印...破裂了！\

敖广脸色大变：\不可能！除非...\他猛地转向我，\你做了什么？\

我完全不明白状况，但本能地抓住这个机会。当夜叉因震动而松懈时，我全力释放龙息！火焰正中其中一人的眼睛，它惨叫着松开手。

敖灵也趁机发难，一剑刺穿另一个夜叉的喉咙。她拽着我冲向侧门：\现在！趁他注意力在归墟！\

我们跌跌撞撞穿过混乱的龙宫。身后传来敖广的咆哮和建筑坍塌的巨响。某个瞬间，我回头看见敖广已完全龙化，正与从裂缝中涌出的黑影交战。

\归墟里有什么？\我边跑边问。

\上古时期封印的怪物。\敖灵领着我钻进一条隐蔽通道，\但破裂得太巧合了...\

通道尽头是间小密室，墙上挂满各式武器。敖灵快速取下两把短剑和一张折叠的弓塞给我：\拿着，去珊瑚森林西北角，那里有处秘密出口。\

\你不一起走？\

敖灵摇头：\我得回去牵制父亲。\她突然咳出一大口蓝血，\再说...我这样子跑不远。\

她取下颈间的龙鳞项链挂在我脖子上：\这里面有我的一缕龙魂，能帮你隐藏气息。\顿了顿，\...还有段记忆，等你安全了再看。\

震动越来越剧烈，通道顶部开始漏水。敖灵推着我走向另一条路：\快走！出口通向浅海区，游上去就是...\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我们身后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敖广狰狞的面容！他半边身体覆盖着冰霜，另半边则燃烧着赤焰。

\叛徒！\他咆哮着伸出龙爪。

敖灵转身迎上，却被一爪贯穿腹部！她闷哼一声，却趁机将剑刺入敖广的肩膀。

\走啊！\她对我嘶吼，\去找精卫族！\

我流着泪转身狂奔，背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敖灵的惨叫。就在我即将拐弯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起，强烈的冲击波将我掀飞出去！

我重重摔在珊瑚地面上，眼前发黑。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敖广提着浑身是血的敖灵走来。敖灵的头无力地垂着，但就在敖广要将她扔进岩浆池的瞬间，她突然睁开眼睛，对我做了个口型：

\跑。\

我咬牙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向出口。身后传来敖广愤怒的龙啸和敖灵最后的笑声。通道尽头是片开阔的水域，我毫不犹豫地跃入，拼命向上游去。

随着深度减少，阳光逐渐穿透海水。我憋着最后一口气冲破海面，贪婪地吸入新鲜空气。不远处就是海岸线，我奋力游过去，瘫软在沙滩上。

龙鳞项链突然发烫，敖灵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当你听到这段留言，我应该已经不在了。真相远比你知道的复杂...母亲没有抛弃你，她是被父亲囚禁在...\

声音戛然而止。我握紧项链，望向波涛汹涌的远海。龙宫所在的位置上空，乌云正形成巨大的漩涡。

风暴要来了。而我，必须找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