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骗钱害人是教贼
说来极巧，其人多在南方行商，依稀记得曾在南边宣仁府地界遇上过一个梁九德同村女子。天大惊喜，梁九德立刻下了船，先行寻了个寺院安置灰壶，随后一路辗转南下宣仁府，一番打听后确实找到人了。
然而那女子虽是与梁九德同村，但并非他姐，且当时年纪比他还要小些，压根就记不得哪家对哪家。他不甘心，想着还有些盘缠便不肯走，继续找，直到时疫大起才回返。
南北往来一向是水路快且花费少，梁九德便前往宣仁府魏河县，途经一村时见到一个道士带着几个徒弟为村人治疫，黄符纸与黑香灰混着不知哪里取来的脏水就说是上界仙水，只要心诚拜祖师，喝下后就能驱邪避鬼百病不生。
这等事世间常见，梁九德原先不想管，可临走前看到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被爷父逼着喝那脏水，被人摁着磕头拜祖师，这心里就痛就恨，不由自主地冲了过去，夺了那瓶摔了，当面拆穿了那些个骗棍。
那假道人倒也能忍，当时并没发作，事后带人暗跟。他发觉不对就弃了大道，趁夜暗走山道，但终是 路不熟，在临近魏河县时被追上了，腿上让刀划了一下。
奔跑逃命间，梁九德伤腿失力摔倒于地，情急生智，双手护头，顺着草地滚下山坡，暂逃追杀，就着月光于摸索中到了山脚下，意外发现不远处就是魏河县的城外水道，因着时疫，有不少船连夜装货。他心下大喜，趁着人多杂乱，将草填进一个空米袋，扎紧扛在肩上，成功混上了一条北上的米商船里。米船起程后一路不停，来到东宁府下河镇地界方才停下。
一气说了这许多话，梁九德口舌颇干，捧着茶杯小饮。
赵白玉思索着道：“骗子只会谋财，借疫病一事诱人拜祖师入教，那道士必是教匪。”
千衣蝶正也有同想，撇嘴道：“妖言害人最是可恨，老酒，你定少说了事，光有骗棍绝不够，是不是还有一些从远处赶来的乡人说什么喝了仙长的符水之后连断掉的腿也长出来了？”
梁九德轻叹：“瞧瞧，连傻姑娘也知道他们的伎俩，偏乡人们就是信。我这没根之人没什么见识，也不懂什么医道仙术、佛法真咒，却是在皇宫里住了一辈子，清楚明白一件事，这皇帝都有吃丹喝符水的时候，可那些个御封真人生病时从来都是将那些神丹、符水节省下来，备给贵人使用，委曲自个去瞧大夫，喝那些又苦又涩的汤药。大慈大悲，忠心可敬哟。”
老酒竟然很有些黑色幽默感，千衣蝶咯咯笑。
赵白玉皱眉道：“被拆穿就行杀人泄恨，直如此肆无忌惮，真没想到教匪已然闹得如此大了。”
千衣蝶道：“白玉，别插话嘛。老酒，后来呢，怎么被人发现你乘了顺风船？大夫说你有晕船病，可你前些月就是从水道走的啊。”
梁九德道：“可不是晕船。”接着说下去。
为着他已是时日无多，若想从阎王手中多争点时间寻亲，也只能乘船了。以往一上船他便会喝酒，喝醉就不晕了。偏这回是逃命，什么也没准备，船一晃他这心里跟着晃，躲在米舱里真比死了还难受。
后来船终于靠了岸，有个船上伙计进了米舱点看，结果见到了一个晕吐老头儿。说来可笑，伙计怕她远过于他怕伙计，喊着老贼疫鬼就逃了出去。他本是想着趁乱离船，终是腿上有伤，又是昏沉无力，被人给堵在船边，推了下去。若非千、赵二位搭救，早做水鬼了。
千衣蝶笑道：“这都没能死成，看来是阎王那的生死簿上写着你有团圆命呢，多休息，终有一天能找着亲姐姐。”
梁九德道：“这傻话老酒爱听，我现在就盼着能有团圆命。”说着咳嗽了两声。
赵白玉道：“大夫说了只要休养好了就没事，老酒你就安心在这住着，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走，盘缠一事不必担心。”
梁九德微微皱眉，叹道：“受惠太过，无以为报。”
千衣蝶道：“盼着回报就不会救你了，救一个土财主多好。不过欠人人情的滋味是不太好受，这样吧，你一直在南方转，和我说说教匪的事就算扯平了。”
梁九德奇道：“你一个姑娘家听那糟心事做什么？不如老酒给你说些皇宫趣事，包管是旁人没听过的。”
千衣蝶摇头道：“皇宫里哪会有什么趣事，不是窝心事就是伤心事，不要听，就要听教匪的。他们能在宣仁府闹腾，那迟早会闹到东宁府来，白玉，兵书上怎么说来着的。”
赵白玉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怠。老酒，说说那些人都有些什么骗人法子，小生不是官身，可也绝不想看到小孩子被逼着喝下脏符水。”
见两人坚持，梁九德也就将南方寻亲时的所见所闻一一说来。
千衣蝶听了一会便是咭格娇笑，什么徒手下油锅，什么佛像显灵，什么白纸现鬼，什么剑斩妖魔，什么银母炼银，什么神令入碑石，江湖骗术之流，半分真本事也没有。也是笑那些人实属不思进取的典型，自古至今，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套骗人花样。
教匪吹嘘的那些法术，赵白玉半点不信，可有些江湖法术确是颇为玄奇，令人难明关节，听得傻妹妹笑，立知她明根底，不禁欣喜探问。
千衣蝶得意地道：“何止知道，我还会空手招蝶与顷刻莲开这两招大法术呢。这些事，我师傅当年取经路上见得多了，闲时就说给我听。”
赵白玉眼前一亮，催着傻妹妹耍上一耍。
千衣蝶道：“现在不成，尤其是后一个，眼下时节虽对，但需要一月时间去做准备。不过那银母炼银的底细我现在就可以说给你听，以后若有贪心鬼来骗赵家炼银母，你便带人悄悄将那烧炉炼银母的黑煤全都洗上一遍，一定要用心洗，管它大小散碎，绝不能露掉一块。然后偷偷另买足量黑煤补进去，过后就能看好戏了。”
赵白玉一听便明，放声大笑，心道原来如此，难怪真有银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