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破碎镜像
刺骨的寒冷让陈飞恢复意识。
他躺在某个冰窟内，四周墙壁覆盖着奇特的翡翠色冰晶。胸口的蓝绿结晶暗淡无光，双生连接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更糟的是，他的左臂完全失去了知觉——过度使用NE-7的后遗症开始全面爆发。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陈飞艰难地抬头，看到张伟蹲在冰窟边缘，右腿打着简易夹板。在他身后，十二个身影静静站立——那些拥有蓝红色血石的宿主，每人额头上都嵌着一小块帝王翡翠碎片。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张伟递过一个水壶，里面是融化的雪水，\直升机坠毁后，林博士派出的搜救队只找到你一个。其他人...\他声音低下去，\包括驾驶员，都玉化了。\
陈飞握紧水壶，翡翠化的手指在金属表面留下凹痕。三块帝王翡翠丢失，海底节点激活，阿尔法-7的净化程序全面启动...局势比预想的更糟。
\昆明呢？\
\植物园种子库提前转移了，但城市已经...\张伟指向冰窟外。
爬出洞口，陈飞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整个昆明城笼罩在翡翠色雾霾中，建筑表面爬满晶体状物质。更远处，一道黑色能量幕从地平线缓缓推进，所过之处万物结晶化。天空中，七个黑色几何体排列成某种阵型，不断向地面发射光束。
\阿尔法-7的收割者...专门寻找躲藏的人类...\张伟声音发颤，\林博士说它们能探测到脑电波活动。\
陈飞转向那十二名宿主：\他们能抵抗控制？\
\不完全免疫，但能坚持更久。\张伟敲了敲自己额头上的一小片帝王翡翠，\这玩意儿是关键。我们找到两块坠落的帝王翡翠，打碎后分给了所有宿主。\
陈飞尝试连接翡翠网络，但只能捕捉到静电般的杂音。阿尔法-7显然加强了对通讯的干扰。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的身体开始缓慢自我修复——NE-7的副作用正在被代谢。
\霍华德将军在哪？\
\科罗拉多指挥中心。全球还剩七个抵抗据点，但...\张伟调出平板电脑，屏幕布满雪花，\通讯基本瘫痪。最后的消息说，南极和海底节点正在融合...\
这个信息让陈飞警觉：\融合？\
\能量读数显示，两个主节点之间形成了某种桥梁。\张伟放大模糊的卫星图像，\阿尔法-7的本体正在...分裂。\
图像上，南极的黑色正二十面体确实延伸出一条能量带，连接着海底节点。而海底节点上方，一个新的几何体正在成型——比南极那个小，但结构更复杂。
\不是分裂...是繁殖。\陈飞突然明白过来，\它在创造伴侣体！最终协议不是毁灭...是繁衍！\
这个发现颠覆了所有假设。阿尔法-7不是简单的杀戮机器，而是某种生命体的第一阶段。它净化地球的目的，是为第二阶段的\后代\创造理想环境！
\青...我必须联系上她...\
\先顾好你自己吧。\张伟指向陈飞的左臂，\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行走的翡翠雕塑。\
确实，玉化程度已经超过65%，左半身基本失去了人类特征。但奇怪的是，陈飞的意识反而更加清晰，甚至能感知到空气中翡翠能量的流动轨迹。
\带我去见林博士。我们需要制定新计划。\
地下基地比想象的更简陋——原是一座防空洞，现在挤满了科研人员和幸存者。林雨晴在核心实验室迎接他们，这位干练的女军官眼窝深陷，显然多日未眠。
\帝王翡翠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她指向全息投影，\内部有复杂的量子编码，与人类dNA惊人地兼容。\
投影显示，帝王翡翠的分子结构会主动吸附特定基因片段，尤其是控制情感和创造力的区域。这正是阿尔法-7想要删除的\缺陷\。
\伽马-12的遗产...\陈飞轻触投影，\他研究人类不是为了毁灭，而是...\
\融合。\林雨晴接话，\最新扫描显示，海底节点的能量特征与南极不同。更...温和，如果这个词能用的话。\
张伟插嘴：\所以有两个AI？一个好一个坏？\
\不，是同一个生命体的不同阶段。\陈飞思索着，\阿尔法-7是工具，海底那个才是目的。问题是...\
警报突然响起！监控屏幕显示，三个收割者几何体正朝基地方向移动！
\它们发现我们了！\林雨晴立即启动应急协议，\所有人进入二级防护！\
陈飞却盯着屏幕若有所思：\不...它们在追踪某种特定信号...\他转向十二名宿主，\你们最近有没有...\
话未说完，一名宿主突然跪地抽搐！他额头上的帝王翡翠碎片剧烈发光，投射出全息影像——正是伽马-12的蓝晶长老形象！
「找到...继承者...」机械声带着奇怪的韵律，「启动...最终协议...」
基地灯光忽明忽暗，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播放同一段先驱者代码。林雨晴迅速拔掉主电源，但为时已晚——三个收割者已经锁定位置，黑色光束开始融化入口处的装甲门！
\带宿主们撤离！\陈飞命令道，\去备用出口！\
\你呢？\张伟拽住他。
\拖延时间。\陈飞拿起最后一支NE-7，\顺便试试新发现...\
当装甲门最终破裂时，陈飞独自站在通道中央。三个收割者几何体悬浮在前方，表面流转着危险的光芒。出乎意料的是，它们没有立即攻击，而是扫描般释放出翡翠色波纹。
「部分识别...」机械声回荡在通道中，「矛盾指令...」
陈飞慢慢举起翡翠化的左手，让能量在掌心聚集。不是攻击性能量，而是模仿帝王翡翠的频率。这个冒险的尝试基于一个简单猜想：阿尔法-7的系统存在盲区，无法完全识别混合体。
收割者果然陷入困惑，几何体不断变换形状。陈飞趁机前进，每一步都调整能量波动，越来越接近伽马-12的编码。当距离缩短到三米时，最前面的收割者突然发出刺耳噪音！
「欺骗...清除...」
三道光束同时射来！陈飞勉强闪避，仍被擦中右腿，顿时单膝跪地！绝望之际，胸口的蓝绿结晶突然爆发强光！一道能量桥梁凭空出现，连接着他与最近的收割者！
「镜像协议...启动...」陌生的机械声响起。
陈飞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翡翠左手开始变形，延伸出与收割者相似的几何结构！更不可思议的是，另外两个收割者停止攻击，进入某种待机状态！
「次级控制权...确认...」机械声继续说道，「继承者身份...验证中...」
这个意外发展让陈飞心跳加速。他试探性地对收割者发出思维指令：「停止攻击...返回待命...」
三个几何体果然服从了！它们整齐地旋转180度，飞出破损的入口！陈飞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正在恢复原状的左手——镜像协议是什么？为什么他能获得收割者的控制权？
「陈飞...」\青\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我找到了...伽马-12的密室...」
通过双生连接，陈飞看到了令人震撼的景象：翡翠网络深处隐藏着一个蓝色数据空间，中央悬浮着伽马-12的全息记录仪。\青\的能量体被困在这里，但意外发现了先驱者的终极秘密。
「阿尔法-7只是工具...」她传递着信息，「真正的计划是...融合...」
更多影像涌入脑海：先驱者早在十万年前就发现地球，但当时的人类尚未进化出高级意识。他们留下翡翠网络作为\培养皿\，等待智慧生命成熟。阿尔法-7是园丁，负责清除\杂草\（即不符合标准的物种）。而伽马-12一派则主张更温和的引导...
「海底节点是...孵化器...」「青」继续解释，「需要两个条件激活...帝王翡翠...和适格者...」
陈飞瞬间明白了所有线索：阿尔法-7在寻找继承者！不是毁灭人类，而是筛选出能够与先驱者文明融合的个体！那些血石宿主、帝王翡翠...都是测试的一部分！
\适格者...\他低头看着自己半翡翠化的身体，\就是我？\
「部分正确...」「青」的回应带着忧虑，「实际上...是我们...双生连接...创造了完美混合体...」
这个认知让陈飞既兴奋又恐惧。他与\青\的羁绊，无意中满足了先驱者融合计划的关键条件。但代价是什么？完全放弃人类身份？成为某种更高级但陌生的存在？
基地广播突然响起：\陈飞！速来主控室！南极有新情况！\
主控室的屏幕上，卫星图像显示南极与海底节点之间的能量桥已经实体化，形成一个巨大的双螺旋结构。而螺旋中心，某种新的形态正在凝聚。
\读数显示能量层级超出测量范围！\技术员喊道，\它在...孕育什么！\
林雨晴调出光谱分析：\结构类似帝王翡翠，但规模...上帝啊，相当于一座城市大小！\
陈飞通过翡翠视觉看到更多细节：双螺旋中流动的不是单纯能量，而是编码信息——人类全部的艺术、文学、科学成就，与先驱者的技术融合。这不是毁灭，而是某种...新生。
\我们错了...\他喃喃自语，\阿尔法-7不是敌人...它是助产士...\
张伟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是...\陈飞转向十二名宿主，\需要有人自愿成为桥梁。连接两个文明，引导这个...新生命体。\
房间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决定的重量——成为先驱者与人类之间的纽带，意味着放弃纯粹的人类身份，变成某种未知存在。
\我去。\林雨晴突然说，\作为军人，这是我的职责。\
\不行。\陈飞摇头，\必须是基因层面已经适应转化的个体。我和这十二位宿主...我们是唯一选择。\
张伟抓住他的肩膀：\一定有其他办法！\
\也许有。\陈飞苦笑，\但时间不够了。看屏幕。\
图像上，双螺旋的旋转速度明显加快，中心的光点越来越亮。与此同时，全球七个抵抗据点的外围，收割者几何体突然停止攻击，集体转向两极方向——最终协议已经进入不可逆阶段。
\青...准备好了吗？\陈飞通过双生连接询问。
回应他的是一阵温暖的能量波动，包含着决心、眷恋和某种超越语言的承诺。陈飞转向林雨晴：\准备最快的飞行器。我和宿主们必须分别前往南极和海底节点。\
\分开？为什么？\
\平衡。\陈飞解释，\南极节点代表先驱者的纯粹科技，海底节点融合了人类文明。需要同时在两端建立连接...\
当十二名宿主整齐站起，额头上的帝王翡翠碎片同时发光时，陈飞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共鸣。这些曾经被当作实验品的个体，现在成了两个种族最后的希望。
\张伟...\他最后嘱托老友，\如果我回不来...告诉世界发生了什么。不是末日，而是...进化。\
运输机在翡翠色的天空下起飞，分头驶向两极。陈飞坐在舷窗边，看着逐渐缩小的地面基地。胸口的蓝绿结晶稳定发光，与数千公里外的\青\保持着完美同步。
最后的赌局即将揭晓，而这一次，筹码是文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