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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愿君采撷

小土匪早按耐不住,想杀下山去逮个女人……嘿嘿嘿。

其余众土匪,不少同他想得一般的。

方才是惜着自个儿的命不愿下山,此时便再无所顾忌,只等着下山去快活!

虎老大弯刀一扬,一声号令,“兄弟们,上马!”

连片急促的马蹄声在山道上响起,一路往山下而去。

雨过天晴,云阳村众人却仍旧乌云罩顶般满面惨淡。

暴雨仿若最后一张纸糊的盾牌,此时连这不堪一击的纸盾也没了……

赵长茹本提议,让众人躲到林子里去。

可众人偏是不肯,怕没被虎老大一刀戳死,反倒让野猪一口吞进肚里。

无法,只得仍旧挤在许家院子中。

好在托许父的福,许家院子不算小。

只是此时雨气消散,烈日当空,燥热难耐。

众人一片惶惶不安,嘴上一刻不停地叽叽喳喳说着话,以此消抵心中的惶恐。

怕闷着许母并八顺、六福两个半大的孩子,李嫂子与何嫂子当起了恶人,将挤在许母房里的众人,一声吆喝全赶了出来。

许家原本宽阔的院子,一下子竟有些挤了。

一群人,男女老少,瘫在草席上,晒咸鱼干似的,正面晒完晒背面,晒得一个并两个脸红气喘。

“哎呀,好热!”

“要命,金乌神诶,行行好诶——”

听着偏房外一众人神神叨叨的念词,赵长茹不禁失笑。

许元景自榻上幽幽睁开眼来。

赵长茹见状,瞥一眼窗外,见两个汉子正靠在窗边,连忙悄声道:“闭眼。”

许元景顺着她的眼神,转眼看向窗边,正对上那俩汉子转头。

赵长茹暗叫不妙。

果然,那俩汉子见着许元景睁眼,立时惊喜大喊道:“许秀才醒了!”

众人闻言,立时围拥而来,让李嫂子与何嫂子拦着,才没能挤进偏房之中。

虽是不能近到榻前查看,却并不妨碍众人围在窗口、门边探着脑袋关切。

“许秀才,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咱们了!”

许元景佯装虚弱地回以一笑。

赵长茹连忙靠过去,探手从袖口中取出一只小布袋,将手指伸进去从中捻了些白末,趁背身挡着众人视线的空档,往许元景嘴上、脸上一顿胡抹。

装伤员就该装得像些。

面粉抹面是不能少的。

赵长茹一瞬退开。

众人便见着个脸无血色,仿若将死之人的许秀才。

“小声些!大家伙都小声些!许秀才受不住吵闹——”

于是,众人压低了声儿,蚊子似地嗡嗡地关切着:“许秀才你可要挺住呀!想想你年迈的老母亲,想想你年幼的小侄子,想想你貌美的小娇妻……”

赵长茹抿唇忍笑。

这是唤魂呢?还是超度呀?

许元景瞥眼赵长茹,见她笑着,便也笑了。

李嫂子拦着门。

何嫂子便掸手,让众人往后退,“走开!走开!别生塞硬堵着,小心闷着许秀才!”

众人听闻何嫂子所言,连忙齐齐往后退让开。

这天这般闷热,可别真闷死了许秀才!

恰时,刘壮挑着河水进到院子里。

众人见状一喜,“快!快拿凉水,给许秀才洗把脸,这天多热呀,洗了脸凉快!”

赵长茹闻言,心头咯噔一声,目光仓促落在许元景脸上。

这满脸的白面粉末,一湿帕子下去,岂不全掉个干净!

赵长茹挤眉弄眼地示意许元景出声推拒,说自个儿不热用不着洗脸。

可许元景竟转开眼去,皱着眉喟叹一声,仿若真热得受不住了。

虽有做戏的成分在其中,但也是真的热,只是尚且能忍。

赵长茹咬牙。

小秀才是真的学坏了!

许母听着许元景醒来,让高莲花扶着,步履蹒跚而又急切地赶来。

随许母而来的,除了八顺、六福两个半大的孩子外,还有一只晃荡着的木质水盆。

高莲花拧了帕子递来——

赵长茹干笑地接过,在许母关切的目光中,将帕子“啪”一声附在许元景脸上。

“相公,凉快吗?”

许元景抬手将那帕子捂住,眼中满是笑意道:“凉。”

许母见状与高莲花相视而笑。

还是高莲花先回过味来,在许母耳边低语两句,便扶着许母出了偏房。

许母临到门边,不忘回头递来一记慈爱的目光。

八顺扒在床沿边上不愿走。

许母哪能让这没眼色的小娃娃,耽搁了自家儿子、媳妇互诉衷肠,沉下声来唤道:“不许闹你叔!出来!”

六福一手拽着不情不愿的八顺,一手“啪、啪”两声将木板窗关上,不让院子外众人窥望的眼,再如愿以偿地望进房里,再便双手架在八顺胳肢窝下,将小小一只的八顺给架出了偏房。

以防万一,赵长茹仍旧背身,将许元景挡个严实,手上却毫不留情地把着那湿帕子,在他脸上一顿乱搓乱揉。

许元景仍她大力搓、揉着,一张俊脸揉圆搓扁,闭着眼一脸享受,那嘴角唇边,眉眼之间,尽是漫散而开的笑意。

半晌。

赵长茹终于收手,满意地看着许元景红彤彤一片的脸颊,吹了声口哨,趴伏在许元景耳边,痞声痞气调侃道:“大姑娘似的,倒还有两分姿色。”

许元景闻言一愣。

赵长茹笑意加深,直起纤腰,正待回身,将手里的帕子放回木质水盆里,却被许元景一瞬攥住手腕,又给拽得勾了身子,翘挺的鼻尖险些磕在许元景脸上。

因着天气闷热,那布罩笼在脸上,实在是憋闷难受,赵长茹只用一块布条附在脸上,为能露出口鼻透气。

赵长茹心情很是复杂。

想当初,她推小秀才一把,小秀才倒退三步,现今小秀才拽她一下,她便险些没站稳,来了个投怀送抱!

往前她可是每日睡前,都会在空间锻炼身体,学习武术,却还比不过小秀才一夜之成效,实在是气人!

赵长茹扭着手腕,想要挣脱许元景的大手,然而却是徒劳。

许元景捏得恰到好处,不会将赵长茹捏痛,却又让她没法挣开。

他微微抬起头,凑在赵长茹耳边,低声诱哄道:“愿君采撷。”

赵长茹闻言,眉眼霎时溢出笑来,偏头拿鼻尖碰了碰他的,在他薄唇之上嘬了一口,笑得更坏道:“姑娘不但姿容出众,连这小嘴也是甜的呢。”

许元景喉头滚动,轻笑一声,沙哑着声儿道:“是吗?”

赵长茹再嘬了一口,闭起眼状似陶醉地摇头赞叹,“甜得蜜似的。”

许元景唇角牵着笑意加深,“那便再多一些——”

他话中尾音一瞬消弭在纠缠的唇舌之间。

门边,李嫂子并何嫂子回头望来,只见着赵长茹勾着身的背影,不由得欣慰地相视而笑。

长茹是真的安心过日子了。

看!

给许秀才擦脸都这般认真呢!

在虎老大带着人马杀进云阳村时,众人已被烈日炙烤许久,趴在草席上昏昏欲睡。

听着那一片急促而来的马蹄声。

众人登时睡意全无,鲤鱼打挺似的从草席上蹦了起来。

“长茹!长茹救命!”

女人孩子一窝蜂地挤进房里躲着,剩些汉子在院子里,没头苍蝇似地仓皇乱窜,想躲却又无处可躲,只得随手见着啥,便抄在手上用来防身。

因着怕赵长茹听着响动跑了,虎老大一路不停鞭地打着马屁、股朝许家奔来,为能亲手结果了赵长茹的性命,泄了那一肚子从昨日憋到此时的气。

见着乌泱泱一群围在许家院子外的人马,院子里往檐下缩着的众人,吓得三魂尽散七魄全失,只哇哇大叫着,让赵长茹护命。

赵长茹拿袖口抹一把嘴,按住正欲起身的许元景,“别动,好好躺着。”

说完,便顶着红艳艳的嘴儿自偏房而出,抬眼迎上那院子外骑在马上的虎老大,射来的恶狠狠的目光。

虎老大手里的弯刀捏得死紧,只等着赵长茹一出来,便要当场结果了她的性命,不曾想竟一瞬迷了魂儿。

昨日他只见着半面鲜血淋漓,心里觉着膈应便未曾细看,今日不见可怖的刀痕,猩红的鲜血,才好好将赵长茹的样子看进眼里。

那未被布条附着的半张脸,便足以让他心猿意马……

虎老大一瞬改了主意。

杀一条人命,不过是爽一时,将这小贱、人带回寨子里,便想爽几回爽几回!

赵长茹明知故问道:“虎老大,你咋来了?”

胡老大跳下马,一脚踹开篱笆小门,带着三五土匪闯入院子中,粗着嗓子道:“老子来取你这贱、人的命!”

若不是高莲花抱着刘壮的腰身,只怕是刘壮一刻也不能等的,便要冲上前将虎老大打趴下。

一个虎老大,自然不是刘壮的对手,可那一大群土匪,却不是刘壮一人能敌的。

“壮哥,你别冲动,咱听长茹的!”

方才长茹便说了,不愿躲去林子里,待在院子中也行,但那虎老大若真的来了,切不可冲撞冒犯,免得惹怒了虎老大,毕竟那虎老大是行凶作恶多年之人,心狠手辣至极,气怒之下还不知要杀多少人泄愤!

为保云阳村平安,便还是忍一时之气为好。

赵长茹浅笑一瞬。

虎老大看得咽了咽口水。

这小妇人真是够味儿。

他那色眯眯的目光,从赵长茹面上往下滑,顺着白细细的脖子,一路波荡起伏,恨不得当场扒了赵长茹的衣裳。

对上虎老大猥琐露骨的目光,赵长茹只觉一阵反胃恶心。

忽而,虚掩着的两扇木板窗之间,狭小的的缝隙之中,一道黑影飞过,带动那两扇窗板一开一合地轻微晃动着。

只见,一只毫笔自那缝隙之中飞出,一路势如劈竹地射向虎老大,直往虎老大一只色眼而去。

虎老大正满肚子下流心思呢,忽觉眼睛一阵剧痛,虎啸一般粗嚎一声。

他捂着一只眼连连后退,让几个小土匪架住。

“二当家!你咋了!”

小土匪们方才只顾拿一双双恶眼威慑缩在屋檐下的众人,并未察觉那自偏房之中一瞬飞出的毫笔,此时见着虎老大捂着眼的手,指缝里汩汩冒出鲜血,不由得大惊失色!

“谁!谁干的!”

虎老大一把将小土匪们甩开,睁着那仅剩一只的好眼凶狠地扫过院子内众人,吓得众人惊惶地大嚷大叫。

他们啥也不知!

方才只顾着怕了,别的一概顾不上,哪知虎老大咋突然就瞎了一只眼。

那从偏房飞出的毫笔速度极快,也就赵长茹一面应付着虎老大,一面留心着偏房里的状况,才注意到那一瞬飞出的毫笔。

她是怕许元景按耐不住冲出来,在众人面前穿帮。

毕竟,孙芬芳那结结实实的一刀,众人可都是亲眼所见的,小秀才不装伤修养个十天半月的,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曾想,他人倒是没出来,下手却是一点不留情。

赵长茹深吸一口气。

顾念着多攒经验值,升级空间,她本还想着忍一时之气,尝试着劝虎老大弃恶从善,但虎老大方才那下流猥琐的眼神,是真恶心到她了。

便是赔上些经验值,她也认了!

且她也该为何小兰出口气,昨日因着小秀才伤重,她无暇管顾何小兰,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她昨日出手,在虎老大刀下救下了何小兰的命,可那何小兰怕是已经——

既然小秀才已先动了手,她便也无需再虚与委蛇,假装客气地与虎老大周旋。

赵长茹一瞬举起弹弓,朝着虎老大另一只眼射去。

虎老大已瞎了一只眼,此时正是警惕万分之际,见着那凶狠飞来石子,仅剩的一只好眼霎时瞪大,险险侧身躲过。

赵长茹本也没想真射瞎虎老大那仅剩一只的好眼,只是盘算着趁虎老大侧身闪躲的一瞬,打落他手上仍旧捏得死紧的弯刀。

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便是方才让毫笔射了眼睛,虎老大也不肯松手丢下弯刀。

而赵长茹没直接朝虎老大手上射,便是想着那虎老大已瞎了一只眼,必定更警惕地抓紧着手上的弯刀,而她用的弹珠只是石子,即便她将弹弓崩到底,威力仍旧不足以打落虎老大手上的弯刀,除非她能用巧劲儿,但那讲究特殊的打击位置。

恰好,那些特殊的打击位置,手腕外侧,手肘处,却又都不在她可射击范围内,所以只得先打虎老大的眼,等他仓皇躲闪之时,再打他的手——

“哐当”一声,是骨柄铁刃弯刀落地的声音。

虎老大被打得连连后退,一抬眼便见赵长茹再次举起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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