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怀有身孕
对于魏长义的冷漠,赵长茹选择放宽心,不与他一般见识。
做生意嘛,至少得有一方热情。
魏长义这般冷硬,跟热情没半点关系,也只得她来放下身段,热情相待于他了。
“魏公子!让魏公子久等了!”
赵长茹巧笑嫣然地招呼着。
魏长义只颔首以作回应,别的,连个表情也不愿多施舍。
赵长茹无奈轻撇嘴角,讪讪然地从袖口之中,掏出那处旧镖局的房契。
“魏公子,房契在此,请过目。”
说着,她便有礼地双手奉上。
魏长义掠过一眼,递给一旁立着的侍卫,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侍卫便向赵长茹走来,将整整一千五百两的银票,毕恭毕敬地交到赵长茹手中,顺带取走了赵长茹持着的房契。
一场交易额高达一千五百两的巨额交易,便在这简短的三言两语之中,毫无波折地达成了。
客栈小二惊得目瞪口呆。
一千五百两!
那可是一千五百两!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客栈小二咽了咽口水,勉强将自个儿的眼珠,从赵长茹手上的银票上转开。
他这般虎视眈眈地,将别人手里的银票盯着,总好似有些图谋不轨的意味。
若是引许夫人误会,那便有嘴说不清了。
赵长茹今日没戴面具,只罩了一层轻薄的面纱。
虽说,昨日,客栈小二并未见过赵长茹的真容,但听赵长茹自述寻薛大夫,是为请薛大夫帮着,医治她脸上所受的伤。
今日,赵长茹进到客栈之中。
客栈小二见她蒙着的面纱下,清晰看见一条骇人的伤疤,且那举手投足之间也有熟悉之感,便一眼将没带面具的赵长茹认了出来。
这认出了赵长茹只是其一。
客栈小二看了看,不多时,便又想到赵长茹的另一个身份——九阳县唯一的秀才娘子。
许元景这个励志的少年秀才,在这九阳县城之中,是人尽皆知的风流人物。
赵长茹也不遑多让,好名声,坏名声,都占着,为九阳县城中的老百姓,提供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客栈开门做生意,人客来往不断。
客栈小二便也没少听,关于赵长茹的传闻,也在他人议论指认时,见过赵长茹的真容。
所以,他方才细一看便认出了赵长茹的真实身份。
赵长茹今日蒙着面纱便敢往县城里来,便没存心防着有人会将她给一眼认出。
现下,九阳县城中人嘴上骂的,眼上寻的,是那来无影去无踪的雷风公子,可不是村妇赵长茹。
虽说,她入伙品味轩并非隐秘之事,九阳县城之中,但凡有耳之人,对此皆有耳闻,但却不会有人敢找上她,来问那雷风公子的下落。
为何?
向掌柜为人和善。
众人便将他当软柿子捏。
杜掌柜嘴上功夫了得,三言两语便能将人忽悠过去。
众人也没能在玉衣坊问得关于雷风公子只言片语。
且杜眉君虽常日笑脸相迎,比之向掌柜又多几分硬气。
那满面的笑,是绵里藏针。
众人自是不敢放肆往上贴脸,所以才会死守在玉衣坊外,堵了玉衣坊前后两扇们,只为守株待兔逮着雷风公子。
众人对杜掌柜尚且怀着一分惧意,更何况是她这个以蛮横不讲理的名号,在九阳县十里八乡响当当之人。
且小秀才不日便要入府城与试参考,若是小秀才一朝考取举子之名,往上一路考去西京,金榜题名,进士及第,那便是高攀不起的京官。
若许元景真一路入京,倒还碍不着云阳县城中众人。
众人怕的,是许元景乡试中举,便不再往上考取功名。
会试中举子之身者,可于州府之中或下放县城做官。
若说许元景做了京官是大手捏蚂蚁,不一定能一下就把蚂蚁全捏死,可倘若许元景直接出任县官,那便如同手扼鸭脖,精准打击,一手折断一只鸭脖子。
所以,众人敢上品味轩逼向掌柜说出雷风公子的下落,敢堵玉衣坊守株待兔等雷风公子现身,却不敢与赵长茹为难。
赵长茹的心思也不在客栈小二是否已将他认出之事上。
她现下最在意的,是自个儿手上拿着的一千五百两银票。
举国上下,三十六州府。
各州府的府城之中,皆有归户部统辖银票行。
银票行与钱庄不同。
钱庄可存取银钱,但不涉及汇款。
而银票行涉及汇款,且只存取大数目的银钱。
银票行发行的银票,最小的面值为一百两,其次为二百两,五百两,一千两。
一百两,二百两的银票,为布帛所制。
五百两,一千两的银票,为牛皮所制。
赵长茹惊奇地看着自个儿手上拿着的两张牛皮银票。
这与齐渊给她的银票不一样。
齐渊给的是只能在兴福钱庄取钱的银票,纸制的。
在造纸术还比较落后,油纸还未被造出的现今,布帛、牛皮所制出的银票比纸制的银票,更方便在各州府之中流通。
赵长茹看了半晌,才终于看够了,准备将牛皮银票收进袖口时,便见六福眼巴巴地将她手上的牛皮银票望着,一副好奇万分又不好开口向她讨要过去细看的模样。
赵长茹笑问道:“想看?”
六福乖巧点头。
赵长茹挑眉一瞬,勾着红唇笑着,将银票递到六福手中,语气轻快而又开明,“看吧。”
六福一双眼,亮得发光,总算有几分孩子的天真。
他望着赵长茹,带着几分怯意。
莫说客栈小二没见过这么多钱,六福更是连做梦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个儿空求几个铜板的手,能捧着一千五百两的银票。
六福翻来覆去地将那银票看了又看,惊奇褪去之后又现出一副老成模样。
忆及方才赵长茹看银票的模样,六福眯起眼眸来,暗自下定决心。
这东西,婶儿喜欢。
他得想法子,给婶儿更多!
赵长茹见六福将银票攥得死死,仿若看到自个儿财迷时的模样,不觉失笑道:“看够了,便收起来。”
六福猛然惊醒,抬头惊讶地望着她,“我……我收着?”
赵长茹含笑点头,“嗯。”
六福咬牙,小心翼翼地将银票叠好,收进胸口的暗囊之中。
客栈小二不敢置信地瞪着眼,“诶!夫人,这么多的银钱,怎好让个孩子收着!”
莫怪他过管闲事,那可是一千五百两,不是一两、十两,是整整一千五百两!
这若是没带俩身强力壮的打手护着,他都不敢揣着一千五百两银票过市,更可况,是将这般大一笔银钱交与个半大的孩子看管。
客栈小二忧心不已,好心提醒道,“夫人,这般大一笔银钱,尽数放在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未免有些不妥当。咱县城之中,可有不少扒手。”
六福听闻小二所言,忙将有探入衣襟之中,要取出那已放好的银票。
他从前便是做扒手的,自是知晓这九阳县城,四通八达的小巷之中,藏着多少双偷窥的眼,隐着多少颗坏透的心。
不光是乞丐,还有专以偷盗为生的在籍户,那是职业的偷儿、扒手,比乞丐们眼更尖,手更快,专挑大肥鱼下手。
六福自认没那本事防住偷儿的手,干脆将银票取出递还给赵长茹保管。
婶儿的身手,他见过,还吃过苦头。
谁人若是起了歪心思,想从婶儿的手里,将这一千五百两银票抢走,那简直是痴人做梦,痴心妄想。
婶儿护银子护得可紧了。
赵长茹怕六福敏感多想,一把将六福的手按住,“拿着,婶儿信你。”
六福想解释。
他不是多想,他只是单纯的为银子着想。
这一千五百两银票,跟着婶儿比跟着他安全。
赵长茹抓着他的手,将银票重新塞进了他的衣襟,“拿着!”
六福无法,只得将银票收好。
客栈小二在一旁看着,以为赵长茹这般举动,是嫌他嘴碎多管闲事,不由得生出几分尴尬,“夫、夫人,你别怪我多嘴多舌,我……”
赵长茹忙摇头道:“小兄弟,你好心提醒与我,怎会是多嘴多舌呢?”
客栈小二闻言,方才松下一口气。
赵长茹继续笑道:“我家这小的,不比别家粗心的孩子。这孩子性子好,做事小心谨慎,银票放在这孩子身上,比放在我自个儿身上,还更更可靠几分呢。”
客栈小二听得连连点头,逮着六福便是一顿夸赞。
夸得六福都红了脸。
“婶儿,咱们走!”
六福拉着赵长茹,便想逃出客栈去。
赵长茹拽着他,“等一等。”
她转眼看向一旁的魏长义。
魏长义拿着房契,若有所思的看着。
“现下,那院子已归了魏公子,不知公子可否告知与我,那院子有何特别之处,引得公子这般舍得,竟爽快叫价一千两?”
魏长义抬眸对上她。
冷情的眸子,平静无波,仿若古井一般,随时会探出一只披头散发的鬼,让人看得心里发怵。
客栈小二便被吓得不敢直视,见着有新客入店忙堆着笑,匆忙迎上前去,活似从地狱奔向阳间一般。
六福冷着脸,眼中带几分警告,挡在赵长茹身前。
他现下的个头只长到了赵长茹下巴,挡也挡不住。
赵长茹拍了拍六福瘦削的肩头。
六福脸色稍缓,回过头来。
赵长茹朝他笑了笑,轻声细语安抚道:“没事。”
见赵长茹这般“慈母”模样地开解六福,那一众侍卫眼底的怪异更多了几分。
昨日小巷中的事,众侍卫都已知晓。
他们还知晓,赵长茹已有“孕”在身,所以先前赵长茹进客栈之时,才会那般怪异地看她。
试想,一个怀有身孕的普通妇人,竟利落出手打趴了七八个杀手,救下了他们一心护着的主子。
这不但是对他们职业尊严的挑战,还是对他们职业技能的打压。
他们没护好的主子,让赵长茹给救了。
他们用以谋生的身手,却也不如赵长茹这个怀有身孕的普通妇人。
这叫他们如何不对赵长茹另眼相看。
此时,见着赵长茹温声细语地对六福,众侍卫更难将现下所见的温婉妇人,与昨日那在小巷之中,身手矫捷,下手狠厉的女武士相比。
这、这竟是一人!
怎可能?
同众侍卫一般,魏长义难免也生出几分诧异,只是他掩饰得极好,轻易不能被人察觉。
赵长茹递给六福一个眼神。
六福会意,用力咬着牙,警告地狠狠瞪了魏长义一眼,才退开一步,从赵长茹身前移到赵长茹身侧,站定,仍旧小豹子似的将魏长义瞪着。
在他错身之际,魏长义的目光不经意下移,落到赵长茹的腹部,微顿,眼神一瞬微变,再抬眼时仍旧无波无澜。
赵长茹堆着客气的笑,道:“小孩子不懂礼数,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魏公子海涵。”
魏长义难得热情地回了一个“嗯”字。
赵长茹眉梢一挑,继续问道:“方才之问——”不知公子可否告知?
就魏长义对那破落院子势在必得的态度,足以说明那院子对魏长义有特殊的意义。
何种特殊的意义呢?
那院子里藏了宝?
应当不是。
若是魏长义买下院子,是为院子中的藏宝,便不会答应给五百两,将院子的修理工程,全数包揽给她来做。
不是那院子中藏了啥,便是那院子本身意义特殊。
若说是想要置下一间院子。
一千两银,足以在地势好的街,买下同样大小的院子,且还是能立马拎包入住的那种。
既然魏长义不是为置买院子,那又是为啥?
赵长茹略微细一笑,便想到了——
龙门第一镖局!
那院子是龙门第一镖局废弃的镖所。
魏长义拿一千两买下那院子。
要么想复兴镖所,要么是想炒地皮。
赵长茹自然更盼着。
魏长义买下院子是因前者。
所以她才厚着脸皮又开口询问,魏长义为何斥巨资买下那处院子。
但她未将先前的话再问一遍。
一是,不想给魏长义觉着她在咄咄逼人;二是,也算给自个儿留个好下的台阶。
若魏长义神神秘秘地,仍旧不愿将缘由告知,她这话没问完,脸也丢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