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 入职中枢（二）
武汉王家墩机场，一架容克Ju52平稳的降落了。
“这是谁啊！这么大排场，居然要军统局长戴笠亲自接机？”
这几天随着各地军事主官不断抵达，武汉王家墩机场已经被各路记者包围了，希望能够第一时间采访到中意的将领，对武汉会战中的战况细节实施报道。
这个时代随军记者并不多，外界能够获得的消息也仅限于国防部的定时通报。但军委会新闻办那些家伙要么是报喜不报忧，要么就是避重就轻一切从简，哪如采访这些将军们来得真实详尽？所以，每当有一架飞机降落，就立马会围上一大堆记者。
“雪颐！我得到内部消息，刚才降落的是一〇一军军长陆维的专机，我们快过去吧！”
“陆维？”新闻界的对陆维或许有些陌生，但要说到一〇一军？那可是大名鼎鼎，不仅在国防部新闻例会经常露脸，就连日本人也对这支部队极为忌惮，被誉为“支那之虎”！此番武汉会战最大亮点虽是豫南会战，但正是因为一〇一军仅凭一军之力全歼日军第二十一师团，克复徐州，切断日军补给线，国军各部这才有了扭转之机，一举击败日第2军。兵力的巨大损失，以及物资补给不畅，迫使日军不得不提前终止会战。可以说，武汉会战取得阶段性胜利，一〇一军功不可没。
边文琴早就对这位陆大军长神往已久，再三叮嘱在武汉卫戍区供职的哥哥边文钧一定要留意陆维，一有消息立即通报。边文钧对这个妹妹也是极尽宠爱，也不顾什么保密条例，一口便应承下来。可是，他只是个小小的警备团长，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即便如此，边文琴依然拉着好友宋雪颐打算撞撞运气。可是，走近前去才发现，里面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哪里还有她们两个弱女子跻身的地方？
“文琴！这就是你说的内部消息？又是你哥提供的消息吧？这种机密大事能传到你哥那里就已经算不得机密了。”
“啊！怎么会这样？害的人家白高兴了。”边文琴一边嘟囔着个嘴一边抱怨道：“就这架势别说是采访了，就是远远看上一眼都快成奢望了。哼！气死我啦！”
采访无望，气得边文琴直跺脚，小女儿姿态尽显，引得宋雪颐一阵偷笑。其实宋雪颐早就看出来了，这丫头大概是喜欢上这位陆大军座了。也是，哪个美人不爱慕英雄？哪个女儿不怀春？更何况，听说这位陆大军座还是一位未婚适龄男青年，真是里子面子俱全。说到这里，总是听边文琴不停的唠叨，讲述陆维的丰功伟绩，宋雪颐不由得对这位屡次给日军带来沉痛打击的国军悍将产生了兴趣。
边文琴还在生闷气，宋雪颐安慰道：“好啦！我的大小姐！再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你不是想见陆军长吗？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一定能见到。”
“真的？可不许骗我哦！”
“你这妮子！信不信由你！到时候我拿到了专访，你可别后悔呦！”
说实话，边文琴一直将信将疑，但看到宋雪颐信心满满，连忙追了过去。反正这里是没有机会了，倒不如到别处碰碰运气？说不定还真能逮着一个野生的陆大军座呢！
……
“怎么这么多人？”
要不是军统自带邪恶光环以及戴笠眼疾手快，这会儿陆维恐怕一下飞机就被记者包围了。即便是这样，疯狂的记者们也隐隐冲开警戒线，手持笔记本，快嘴连珠炮似得问道：
“陆长官！您对今后的抗战形势怎么看？请您谈一谈吧！”“是啊！说一说嘛！”“陆军长！听说您的部队有杀俘倾向，请您做出解释！”
说实话，陆维对这些记者无爱，但是出于尊重，陆维还是隔着玻璃大声说道：“对不起！无可奉告！有什么最新情况，想来军委会会及时通报，我不方便答复。”
陆维说完戴笠就笑着摇了摇头，倒底还是年轻经历不够充实，于是劝戒道：“俊然！你这般回答记者问题，很容易会被这些家伙断章取义，凭白臆断出各种观点来，到时候可有的是麻烦。所以啊，你根本就毋须搭理他们。”
戴笠这么一说，陆维赶紧闭上嘴巴。后世的舆论暴力陆维可是见得多了，一条虚假新闻就能够搞垮一个企业一个品牌，诋毁抹黑一个公众人物更是造价低廉。
见陆维额头已经布满细汗，显然是有些后怕了，戴笠呵呵一笑，对司机说道：
“开车吧！晚上还有会议！”同时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哥哥我可还监管着媒体舆论，如果有人胆敢胡写乱写，哥哥定饶不了他。”
陆维想想也是，戴笠制造的白色恐怖真不是开玩笑。
在戴笠的催促下，车子终于启动了，朝着武大珞珈山行营驶去。一下车陆维还以为这里是军机重地，不会碰到记者了。谁承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下车就被逮个正着。
“陆长官？您好！我是中央日报社记者宋雪颐，很高兴认识您，我能为您做个专访吗？”宋雪颐极为专业，自报家门并说出来意。而相比之下，边文琴却显得有点儿花痴，笔记本死死抱在怀中，羞惗的说道：
“陆长官！我能先跟你合个影吗？”
突然被人拽住胳膊，陆维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把戴笠吓了一条，急忙招呼手下将二人隔开。
“对不起！这位女士，这里是军事重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请你们离开。”同时将执勤的卫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道：“你们是干什么吃得，怎么让陌生人混了进来？”
说着厉声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人给我驱离此地？真是的。”
宪兵们无奈，只能上前企图强行带走她们。军人们向来粗鲁，又因疏忽而受到长官训斥，下手就更没轻没重了。一个个凶神恶煞，边文琴早已受了惊吓躲在宋雪颐身后，而宋雪颐则是镇定自若。只见她不慌不忙的掏出一个证件，在戴笠面前亮了亮，说道：
“戴长官也别这么大惊小怪，我们可是有铨叙厅颁发的特别采访证，拥有绝对的采访自由，戴长官不会不知道吧？”
震惊！铨叙厅特别采访证？戴笠不免上下打量着宋雪颐，没想到这小丫头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倒是小瞧了她。不过，别以为亮出铨叙厅的证件就能从他戴笠手上“劫走”陆维。戴笠立即赔上笑脸，和善的说道：
“这位小姐刚才不好意思，是戴笠孟浪了。不过就算你有铨叙厅的特别采访证那也不行，因为陆军长马上就要参加重要的军事会议了，如果您能等得起，等散会之后再行采访可好？”
戴笠这么说宋雪颐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对陆维露出笑脸说道：“陆长官？等散会之后可一定要给我做专访呦！”
终于是摆脱了难缠的记者，陆维、戴笠两人总算是舒了口气。不过，刚才戴笠的表现着实令陆维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威震四海的军统头子戴大老板也有低声下气的时候？对于陆维的嘲笑，戴笠果断给了他一记白眼，没好气道：
“你以为那是什么人？能拿到铨叙厅的特别采访证，也是这丫头没有坚持，要不然就算是委座亲自主持的军事会议，她想要旁听记录，谁也拦不住。这等人物，背后的关系都是直达天听的，我一个小小的军统局长算什么？”
“什么？不会吧？”这次该轮到陆维惊讶了，这女孩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戴笠如此忌惮？先别管她是什么身份了，听说一〇一军军长陆维已经到了，侍从室的少将主任黄立新迎了过来。
“哎呀！委座都等急了，你们俩居然还有心情说笑？再不过去，他老人家怕是要发飙了。”
由军委会召开的表彰会议上午就已经结束了，陆维没能赶上。没赶上就没赶上吧，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会议，不过是赏有功罚有过，脸生的混个人熟，脸熟的就再混个人情，总之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而真正重要的却是眼下这个军委会特别会议，与会者人数不多，但都是出镇一方的大员，各战区司令就少了一个阎老西（阎锡山最惜命，害怕老蒋迫害，只派了代表前来。），其他高级将领最差也是集团军司令，陆维虽只是个中将军长，可这个会议缺了他还真玩儿不转。
“好了！人都到齐了，现在我们开始会议吧！”军政部长何应钦负责主持会议，张口就直奔主题，说道：“武汉会战取得阶段性胜利离不开与会诸位的指挥及前线将士的奋勇搏杀。此番会战攻击/防御军表现出色，给予日军沉重打击，这说明此番军改是成功的，方向是正确的。所以，军委会决定扩大攻击/防御军的整编规模。”
哦！原来如此！涉及利益分配，难怪各方大佬齐聚一堂。关于利益分配跟陆维没有关系，但所有人却不约而同的看向陆维。也是，陆维手上虽只有一个一〇一军，跟他们不存在竞争关系，但谁让人家有渠道，能搞到军火呢！光有编制没有军火，难道还打算让他们自己掏钱不成？再说了，攻击/防御军的装备你就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所以啊，这关键还看陆维的。
这里面的门道陆维一清二楚，他手中也确实拥有足够的功勋值，再装备几个军也不算难事，但陆维这次并不打算出手。一来，有求必应只会加速暴露自己的秘密；二来，陆维还想继续统兵，这也算是陆维日后同老蒋谈判的筹码吧！所以，他并急于表现。
见陆维不说话，老蒋终于是忍不住问道：“俊然啊！威廉姆斯那里最近有没有军火运抵？”
陆维站起来，面露难堪，说道：“报告委座！他不是才离开不几天吗？这么短时间，恐怕是不会再来了。”
不错！威廉姆斯前两天刚来，还运来了大批装备，只不过尽是些机械，尽管是极为难得的军工机械，但老蒋还是希望运来的是现成的军火，因为形势不等人。
陆维说完，老蒋大失所望，其他人也是如此。既然这样，那编制名额就更要拿在手里了。因为他们已经笃定，现在没有装备没关系，只要陆维在这装备迟早会来的。而越早一步确定编制，既得好处就会越多。
因此，“分赃大会”正式开启，各方势力角逐，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不相退让。此次整编，上一次的提前批是板上钉钉了，所能争的也就只有第二轮提前批了。前有一〇一军这个成功的典范，后有五十九军、七十七军，在豫南会战中大放异彩，攻击/防御军的强大已经深入人心。所以，不仅是各集团军司令，就是各战区长官也都据理力争，谁还嫌辖区的拳头部队多不成？
可是，各自相争不下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争来争去也没能达成一致，老蒋逐渐失去了耐心，一句话今日暂且搁置议题，容后再议。
散会之后，陆维以及几个军方大佬被留了下来。
“唉！”长叹一声，老蒋无力的说道：“俊然啊！你也看到了，大敌当前我国军上下居然不能够勠力同心，而只顾着盘算各自的利益得失，真是可悲、可叹啊！”
其实也没什么好感慨的，自从推翻满清统治后，国府虽名义上是一个统一的政权，可实际上依然无法摆脱军阀割据的局面。抗战之初，一些地方军阀拒绝中央出兵，实际上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日本举国上下，惨败也就不可避免。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在短短一年时间国土沦丧大半的主要原因。直到抗日民族统一阵线初步形成，情况才大为好转。说实话，这个带头大哥可不好当，不仅要有绝对实力，还要有一颗大公无私的心，而老蒋的私心太重，吃相又不是一般的难看，造成今日之势不说咎由自取，至少要负主要责任。
老蒋要装可怜，陆维虽心中一阵鄙夷，但嘴上还是说道：“委座！您也无需担忧，我相信大多数人在大是大非上面还是分得清主次的，情况终会好转的，我国府上下在委座的英明领导下一定会取得最终胜利！”
“好！好！好呐！”老蒋一连说了三个好，显然陆维这话对他而言是十分受用的。“哎！若是能多一些像俊然这样的好学生，我就轻松多了。”
陆维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说道：“卑职诚惶诚恐！能得委座器重，是卑职最大的福分，卑职定当为委座效死。”
“嗯！～”老蒋欣慰的点了点头，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于是又顺势说道：“好！如此我就放心了。…俊然呐！你一〇一军每战都有不俗的表现，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〇一军是目前国军唯一一支可承担战略重任的强军。但就算再精锐，也不过是一军之力，数万人马。前时间跟辞修（陈诚字）谈起你，他十分佩服你的战略眼界，几番请求我将你调入中枢，做个参谋次长，给白崇禧打下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难道是陈诚在背后搞怪？陆维不禁猜测到，但随后又给否决了。这里面多半是老蒋的意愿吧？只不过是假他人之手罢了。
见陆维不说话，老蒋说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毕竟一〇一军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你的领导。”
是在试探吗？陆维反应过来后，挺身回复道：
“不！委座！卑职愿意！革命军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卑职一切听从委座安排。”
老蒋先前确实是在试探，但眼下的结果却令他很满意。老蒋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向他提些要求，多半会答应的。于是，陆维趁机说道：
“委座！卑职入职中枢，一〇一军就必须要有一员大将镇守，毕竟徐州刚刚收复，周边局势并不稳定，如果不及时巩固，怕是当前大好形势坚持不了多久。”
陆维既然说起，老蒋开口道：“那俊然你可有推荐人选？”
陆维心中一喜，立马说道：“一〇一军副军长孙立人就是个不错的人选，所部暂五师在此次会战中表现突出，颇有些指挥才能，又熟悉一〇一军的战术战法。部队交给他，可以很快形成战斗力。”
孙立人？老蒋摇了摇头，这个孙立人他是知道的，当初在税警总团时就是员悍将，只可惜他是宋子文的人。最近宋子文听说孔祥熙不好过，正在积极准备复起，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如果再重用了他昔日的下属，还不知道要给自己多少难堪呢！老蒋就是再蠢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孙立人当即被PASS掉了。
见陆维的提议被老蒋否决掉，何应钦立马活泛起来。说道：“委座！您看陈明仁如何？之前他就曾是一〇一军的副军长，虽然没有到任，但这份情谊却是有的。再者，此番凤凰关，以一师之力力抗日军两个师团的进攻。铨叙厅正打算给他加加担子，由他担任一〇一军军长一职再合适不过。”
陈明仁是黄埔一期，符合老蒋的用人标准，但他投入何应钦门下，却不是老蒋心中的最佳人选。
“不妥！不妥！陈子良（陈明仁字）资历尚且。一〇一军军长可还兼着豫皖苏鲁战区副司令，陈明仁过去，能在韩德勤（江苏省主席）手下讨着好？”
陈明仁不行的话，那何应钦的备选之人黄百韬就更不行了。看来，老蒋是有他自己的打算。果然，憋了半天最终还是说道：
“你们说刘峙，刘经扶怎么样？”
“什么？他……？”陆维、何应钦两人异口同声道，一听这个人名，差点惊掉俩人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