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二章 决战（二）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山下君！我们真的不掺和一脚吗？”

冈村宁次发给华中方面军的捷报杉山元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内容，真是一个让他坐立难安的消息啊！弄得他差点儿就发兵南下了，最终虽然是在少数服从多数下暂歇心火，但杉山元一直对此念念不忘，经历了一个晚上又再次提及，山下奉文呵呵一笑，心道：看来司令官杉山元阁下还是没有明白他华北方面军的基本定位啊！便说道：

“阁下急着南下是不是想会同华中方面军对陆维主力进行合围？”

杉山元没有否认，而且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趁着陆维长官部被围，补给线基本断绝，只要他华北方面军挥师南下，最多只需三天就能夹击陆维主力。这可是陆维的主力呀，现下支那军战力最强的一小撮人，如果能够全歼，将为皇军彻底占领支那减少阻力，也是此番会战的目的所在。那样的话，他们将是大日本的功臣。

没错！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但杉山元貌似忽略了一个问题。

“阁下！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何不干脆从徐州出发，沿津浦铁路线南下，这样岂不更能起到快速合围的作用？为何还要走新沂、宿迁这条线呢？”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从徐州出发沿津浦铁路正应了那句老话：又快又稳！而从宿迁折道，要想并入津浦线就必经睢宁；要与五河接轨则有泗洪这块绊脚石。第四、第十一师团兵进五河之后，张耀明之八十五军就退守在泗洪。眼下宿迁未下就想着南下，可南下的难处又何止区区一泗洪？

对于山下奉文有此一问，杉山元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的答道：“还不是担心一〇一军？此番会战我华北方面军动用了五个精锐师团，皆有支那军一战区、二战区、满蒙军方向的压力，兵力已十分空虚了。如果不优先解决一〇一军，就算对陆维主力进行合围，万一再让一〇一军深入腹地闹腾一通，对皇军而言，补给线的安危是一方面，后路被断才最是要命！”

后路等同于退路，如果不解决掉一〇一军，补给断绝是可以想见的，但还有另外一种更为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徐州。一旦徐州有失，皇军别说围歼陆维主力了，就是两大方面军也成了人家的瓮中之鳖。

所以说，山下奉文不同意现在就插手是有原因的。继续追击一〇一军是为了消除这一隐患，拿下宿迁则为了给后路多留一些余地。当然，考虑到杉山元这么急着南下除了为了帝国之外，也是为了争功。为消除他的后顾之忧，山下奉文分析道：

“阁下其实完全不用着急。就算华中方面军已包围陆维长官部，基本切断其后勤补给线，就能轻易取得胜利吗？”山下奉文不信，杉山元也同样不信，这是有依据的。

“阁下！华中方面军淮西集团虽明面上已有多达六个师团，第四、第十、第十一、第101、第114、第116，总兵力超过十五万人，却是逐次增派的结果，这就导致会战之初，第114和第十师团先后遭受重创，之后第101师团也损失不小，加之过于分散。蚌埠的第114师团，五河的第四、第十一师团，退往六安的第101师团和正在与张自忠第三十三集团军对峙的第十、第116师团。可以说，第十和第116师团才是华中方面军淮西集团的核心，但以他们目前的军力还无法击败第三十三集团军，当然也不会有危险。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让他们再多消耗一会儿呢？正好趁着这个功夫，无论是追歼一〇一军还是拿下宿迁正当时。只要二者取其一，南下作战万无一失！”

“嗯！”分析得体，有理有据，不仅让杉山元打消顾虑，更让他在追歼一〇一军一事上面变得更加坚定。

……

东海！已经撤进县城的一〇一军，114师师长郝成龙被搞得灰头土脸的跑进指挥部，一进门就开始了抱怨。

“军长！这仗没法打了！小鬼子疯了，没命的对我们发起进攻，尤其是那些坦克，不知疲倦的追了一路，甩个甩不了，干又干不掉，再这么下去我看东海也守不住！”

孙立人也纳闷，本来让出新沂后，宿迁门户洞开，按理说鬼子应该全力南下宿迁才对，可不知道杉山元抽哪门子疯，竟要双管齐下，派了第二十三师团和骑兵集团马不停蹄的一路向东，直奔东海而来，大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本来如果就两个师团的话孙立人倒不怕他，关键是第二十三师团作为机械化师团还有两个战车联队，冲阵追杀可是一把好手。

之前因为日军坦克表现太差，我军并未装备专门的反坦克炮，以致昔日的万金油，大口径重机枪和厄利孔20高射炮，对阵日军最新的九七式中战车时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虽然，在近距离上，厄利孔20高炮和后续列装的施耐德75超轻山炮，都能击穿九七式30毫米的主装甲，但毁伤性能不佳。而且距离太近，以其38公里的时速两三百米的距离不过瞬息。正因为如此，在强大的地面火力配合下，我军阵地很难坚守。

那该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鬼子打到东海城下？这样下去，就真如郝成龙所言了，东海也守不住了，可守住东海是陆维给他的底线。看来，有必要跟鬼子硬干一场了，只有把狗*日*的打疼，才能让其不敢染指东海。

“打？”

有仗打他们谁不高兴？可面对鬼子的坦克他们谁都没有底气，这可跟之前的豆战不同，靠人命堆就能搞定，而鬼子的战术也不似原先那般死板。天上飞机，地上大炮，坦克配骑兵虽被誉为过时，又因性价比不高而遭人诟病，但却是眼下最得用的配置，其威力已在战区坦克部队中得到检验。但要说没有一点儿劣势那是不可能的，其核心在于坦克，也就是说……？

就见孙立人手指不停的在桌案上弹弄着什么，节奏越发欢快，他几乎有了主意。没错，就见孙立人精神一振，张口问道：

“现在小鬼子到哪儿了？”

“呃～”

郝成龙既然能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先头防线已经废了。果然，就见他一脸惭愧的说道：“日军已突破洪庄防线，卑职只能在晶仙湖一带布防！”

“晶仙湖？”

晶仙湖传为水晶仙子下凡，头上明珠掉落所化，又因周围盛产水晶更为其增添神秘色彩。然而，此时的晶仙湖还没有湖的模样，只不过是处沼泽荒滩。也正因为如此，郝成龙将这里当作守卫东海县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唔！～”

对于郝成龙败退孙立人并未埋怨，思量片刻，说道：“这么说来，日军想要对我东海发起进攻只能沿陇海铁路线和大兴庄（北面）方向了？”

“按理说是这样！”

按理说？当然了！如果小鬼子不嫌麻烦，也大可以绕道东海侧后，但谁会这么做？至少第二十三师团的小松原道太中将不会，如此，孙立人也就不必考虑那些，真正需要重视的是陇海线。

这条东西走向的铁路干线是连通连云港到徐州的交通动脉，是豫皖苏鲁战区西进的重要通道，如今却为日军威胁东海乃至连云港提供便捷。权衡再三，孙立人还是决定将其掐断！于是，郝成龙除了要扼守晶仙湖外，又多了一项重要任务，指着距离晶仙湖以南不远处的南湖村，说道：

“郝成龙！但凡日军沿陇海线东进，我要你们114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挡在南湖村以外，必要的时候可以毁道掘路！”

南湖村位置特殊，正处陇海线与官道的交汇处，如果不能将日军挡在南湖村以外，南湖村一过，要到东海的路线可就多了。而毁道掘路，正说明事态的严峻以及孙立人赋予郝成龙的决断权限。

郝成龙领命后，孙立人又看向何基沣，地图点到大兴庄，说道：“如果日军在南湖村碰壁，势必会折道大兴庄方向。现特批你们五千颗反坦克地雷，该怎么用我不管，但务必要坚守到傍晚！”

说着又对军属侦察营和工兵营的两位营长吩咐了几声，见他们欣然领命，何基沣就知道孙立人肯定在谋划着什么，虽不知道具体什么内容，但可以肯定，有这五千颗地雷，小鬼子要想突破他的防线肯定是困难重重。

没错！可利用地雷终究是一种被动防御的手段，如何化被动为主动还得看南湖村这一仗是个什么效果了。

果然！一切尽如孙立人猜想的那般，日军主力还是把陇海线作为主攻方向，孙立人命令下达不久后，一队日军就沿铁路线向南湖村进发了。说是一队，其实是两路人马。一路依托铁路行进，领头的是十数辆九三式公路铁路两用装甲车，一旁平行队列则是一支机械化步兵大队，另配有一个战车中队以为侦察之用。二者并向东进，左右距离有两三公里，但到了南湖村就汇合成一体，之后更是豁然开朗了。正是这种独特的地理位置令南湖村这个陇海线上普通的小村庄成为此战的焦点。

“连长快看，小……小鬼子的铁王*八！”

南湖村我军前哨，一辆九三式公路铁路两用装甲车刚一露头就被负责警戒的我军士兵发现，但这几天来，日军装甲部队的强势，已在小兵心中留下阴影，说话有些磕巴。连长生怕他这种畏敌情绪影响士气，当即一个爆栗，喊道：

“咋呼个啥？毛的铁王*八，不过是装甲车罢了，猪鼻子插大葱，装象的玩意儿。别看它脑袋上别了个大炮筒子，实际上就是个薄皮大馅儿饼！”

参加过滕县战役的老兵对这玩意儿指定不陌生，当初第十师团第10联队就配备了不少。11毫米的平均装甲，外加一门37毫米战车炮，对于缺乏反装甲能力的我军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但现在鬼子仍把这玩意儿拿出来打头阵，未免太过托大了吧？虽然我军营连级支援火力只有81/82迫，但对付这种轻装甲目标已经足够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准头。所以，连长凑到炮手跟前再三叮嘱道：

“这一*炮可得给老子打好！”

“连长！您请好吧！保准一*炮双响！”

这可不是吹嘘，基层炮兵玩儿的是迫击炮，技术含量虽不如那些大口径，却也是从手炮那会儿练出来的。众所周知，日军一名优秀的掷弹兵可以在四百米开外精准命中我军机枪阵地，有的甚至可以将榴弹打入覆顶式的射击口里，相比之下我军也不差，运用81/82迫，精准度更高。

就听“嗵！”的一声，一*炮下去，直接贯顶而入，“轰”的一声，那辆九三式装甲车瞬间爆开，接着又是一声剧烈的殉爆，当真是一*炮双响。

“太好了！”

连长一拳打在掌心，这一*炮算是彻底撕下小鬼子看似强大的外衣，极大的提振了军心士气，可也捅了马蜂窝。前车遭遇突袭，后车立马将残骸推到一边，开始用车载的37炮对我前哨阵地发起进攻，后面的九三式也纷纷脱离轨道，公路铁路两用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不仅如此，它还可以作为牵引车头，运载不少士兵，因此在铁路沿线，协同作战的效率极高。

而我前哨阵地只有一个连，如何能挡得住日军的进攻？一时间被压得抬不起头，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爆炸和激战引起并行的另一路日军的注意，这可是个精锐的机械化步兵大队，还配有坦克。就算其中大部分是九五式轻战车，那也不是九三式装甲车可比的。随着这一路的日军越靠越近，已不单单是前哨阵地，就是它的上一级作战单位，一〇一军第114师679团一营也撑不住哇！而为了能够尽快拿下南湖村，日军呼叫了空中支援，这仗就更是难打了。不多时，679团团长朗德清就不得不向师长郝成龙求援！

“师座！顶不住了！小鬼子又是飞机又是坦克，您看是不是……”

有道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这679团的苦才诉到一半儿，就被郝成龙呛了回去。

“是不是什么？朗德清！你少给老子动歪心思，老子告诉你，就是死也得给老子死在南湖村的阵地上！”

“呃……？”

什么跟什么嘛！他不过是想要炮火支援，却被师长不由分说的臭骂一通，瞬间懵了，连炮火支援的事情都顾不得了，急忙应声道是！

挂了电话，郝成龙才觉得语气重了。其实何止是重了，简直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副师长孟宪周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南湖村拢共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一次最多只能容纳一个营防守，而他们直面的却是两倍于己的日军，再这么下去可就是添油战术了。我猜朗德清也肯定是想说这事儿，可你连话都不让人家说完！唉！～”

可不是嘛！光顾着让他们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了，倒忘了这茬！急忙给军长孙立人打电话，同时还不忘调侃。

“哎？老孟！你说这仗才刚开打，我就跟军长提请支援，你说军长是啥反应？”

孟宪周听罢也是一阵无语，翻着白眼儿说道：“还能是啥反应？你怎么对朗德清的，估计咱军座就怎么对你！”

“不会吧？”

还别说，真被孟宪周一语言中，虽没有死呀活的，但也是狗血淋头。不过也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至少骂过之后孙立人叫了航空兵支援。

很快，十二架P—40飞鲨以及同等数量的HS—123便飞临东海。但它们并未立即投入战斗，而是由P—40飞鲨作为先导，由高空杀入。

来之前日军航空兵已经预料到会爆发空战，发现我军机群后便一股脑的迎了上去。没办法，日军之中除了早产儿“零战”，其余性能均落后于我军。所以，见来者是相对容易对付的P—40飞鲨，以多欺少就成为首选，殊不知当日军航空兵被引得脱离战场后，贴地飞行的十二架HS—123这才显露狰狞。

“呜！～”

一架架HS—123拖着呼啸声径直拉起，随后达到近两千米的高度后开始寻找目标，首当其冲的便是鬼子的战车中队。不论是九五式轻战车还是九七式中战车，在航弹面前全都是土鸡瓦狗，在HS—123精准的俯冲攻击之下，仅一个照面就损失殆尽了。没有了坦克冲锋陷阵，什么的九三式装甲车，机械化步兵大队，HS—123仅用四挺机载大口径航空机枪就能扫的他们哭爹喊娘。

此时日军航空兵才发现上当了，可也已经晚了，攻势瓦解，道路毁坏，加之有南湖村一夫当关，陇海线方向实际上已无法满足大规模机械化作战的实际需要了，关键还是缺乏施展的空间。于是第二十三师团师团长小松原道太中将大手一挥，大军转向大兴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