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独自面对
益阳王不愿吐露真相，李恪自也不能当真杀了他。
李恪其实挺理解益阳王的，因为恨一个人的确可以让人疯狂，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
而且益阳王对李世民的恨超乎常人的想象，虽然偏执，虽然癫狂，可他心里始终不曾放下，甚至因为这种偏执和癫狂，当他真正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继续保存这种恨，以此来期待着还能复仇。
当营帐里只剩下李恪，李仙齐还有杜如晦的时候，李恪的神色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
筹谋了这么久，今日总算得知真相，虽有些遗憾，但他并不后悔。
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一切的真相都始终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复仇。
“你想怎么做？”
杜如晦心里的抵触已经在刚刚得知真相的时候化作了云烟。
比起李世民，她才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因为这道光，他活了下来，不再卑微，不再自轻，甚至走向了人生的巅峰。
因为这道光，他真正的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因为这道光，他找到了生命的真谛！
所以，李恪的这场复仇，他必然要参加！
“你说，李世民能打下扶桑么？”
李恪忽的问及一个与复仇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不能。”
但杜如晦却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为什么？”
“泉盖苏文一直未曾与我联系，是你的意思吧。”
李恪淡淡的笑道。
“崔促虽然被你挖了出来，但你身边的人太多了，我无法确保每个人都绝对忠心于你。”
“所以他的消息我拦了下来。”
长安走私案，杜如晦的确是故意为之。
因为他要确保李恪的安全。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李恪生母之死与皇室中人有关，只是他一直不愿去相信，心里也一直很是抵触，所以一直未曾往这方面更加深入的去调查。
但他知道，只要这件事的真相水落石出，那么李恪必将站在李世民的对立面。
而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这种局面。
“你想一个人抗下这件事？”
李恪皱眉看着他。
杜如晦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恪。”
“你是你娘留给这个世界最好的礼物，也是最后的礼物。”
“我不想看到你出现任何意外。”
“此次陛下调你北征，无论你能否攻下高句丽，你的结果都已经注定。”
“现在，就让我来改变这个结局吧。”
杜如晦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强势，反倒给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他要改变这个结局，那么他的结局便只会变得凄惨。
“凭什么让你去？”
李恪眉间的皱褶更深。
“因为只有我，才能去做这件事。”
“别人，不行。”
杜如晦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然而李恪却摇了摇头。
“今日让你来旁听，不是想让你打脸充胖子。”
“也不是想让你借此一个人独自面对李世民。”
“我知道你想为我娘复仇的决心，但你要知道，这件事只有我去做，才能万无一失。”
李恪现在不是一个人。
他的身边还有太多与他有关的人，只要他出现任何差错，这些人都将遭到灭顶之灾。
所以他必须谨慎。
但复仇这件事无论如何谨慎，都必将危险，此乃注定。
“李恪。”
“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么？”
杜如晦忽的微微一叹，显得很是憔悴。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杜如晦摇着头反驳道。
“有时候我在想，当初若是我没有离开长安，是不是后面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当初若是我早一点赶回来，是不是就能阻止他们？”
“当初若是我...”
可惜没有如果。
杜如晦说着，他的眼神尽是绝望。
或许正如他所言，没人知道他的心情。
当自己心中坚信的一切在顷刻间崩塌的时候，那种绝望从内心深处涌起，而后侵蚀全身。
他也曾试想过，可是他不曾准备好。
但此时，无论他有没有准备好，他都必将去面对李世民。
这是他的宿命。
“李大剑客。”
“看住他，别让他离开这里。”
李恪果断的选择了将其软禁。
“你敢！”
杜如晦的目光霎时间转变，凌厉而冰冷。
但是李仙齐无感，他只是站在这里，像一尊木雕一样。
“没有我不敢的。”
李仙齐的声音仍旧如此的漠然。
“无论你想做什么，也无论你能做什么，这件事都到此为止。”
“虽然我们的行事风格不太一样，但你总归帮过我。”
“如果你还想帮我，那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李恪心中已有了计较，但这件事不能让杜如晦去做。
他不想看到杜如晦死。
他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大抵正如他刚才所言，杜如晦之前帮过他吧。
事实上，李恪并不知道自己对杜如晦的感情其实在潜移默化间已经有了改变。
之前，他因为痛恨杜如晦的一些行事风格，所以对杜如晦格外的恨。
可是当他明白过来，他才发现杜如晦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为了他。
无论是长安走私案，乃是当初李泰城郊围杀，杜如晦暗中操控着一切，帮助他扫清了一个又一个敌人。
现在，终于轮到了李世民。
杜如晦仍旧打算自己去。
可是李恪已经不能再让他孤身犯险，尽管他的那些计谋的确高明。
但此次他要面对的不是李承乾，也不是李泰，而是李世民。
这个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
“李恪！”
“你休想让我冷眼旁观！”
杜如晦知道李恪想做什么，但他不能选择当个旁观者。
“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
“你现在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
“兵部尚书的官印，给我。”
李恪没打算动手抢。
但如果杜如晦不给，他也不介意直接抢。
“你休想！”
杜如晦的话音未落，李仙齐的身影已经闪动，然后便将他身上的官印取下，扔给了李恪。
李恪看着手中的官印，脸上阴沉之色一时更甚。
“这就是权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