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斯文败类vs娇气包小作精（二十三）

“他的聪明带给他的只有无止休的比赛，他拿回来无数的奖状奖杯，妈甚至不让他去学校，专门找了专家教他……他从来没有过假期。”

傅书的声音低沉：

“十六岁那年，一次意外让我们知道了真相，爸妈在闹离婚——你还记得我在你家住了一个多月的那次吗？就是因为这件事。”

“我那时应该留在家里陪他的……”

姜芝听到这里，心已经忍不住揪起来了。

突然得知自己并非父亲亲生，生父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精子提供者，母亲一直将他当作工具……

“然后呢？”姜芝忍不住问他。

“然后……那天，妈又去逼着爸签离婚协议，他们没谈拢，出来之后……妈把气撒在我身上，我躲了一下，她没站稳，从楼梯上栽了下来……”

谈及过往，傅书低下头，双手插进发间，声音甚至带了几分更咽。

“……这算意外死亡，为什么责任会算在你们身上？”姜芝冷静了下来。

傅家家大业大，没道理会连两个孩子都保不住。

“是褚家，”傅书攥紧了拳头，眼中流露出恨意，“褚家想为妈报仇。”

“可你们身上也流着褚家的血啊！”姜芝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褚家大小姐嫁到傅家，生了两个孩子，自己意外去世，为什么要把这笔账算到两个孩子身上？

“褚家那位是个疯子，他根本不在乎我们，他只想弄死我们傅家所有人。”傅书声音微颤。

姜芝不禁打了个寒颤：“你说的……是褚封吗？”

傅书摇摇头：“我不知道，褚家暴露出来的信息太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我只想去自首，平息褚家的怒火，也保全爸和阿籍。”

“那最后为什么又变成了褚籍顶罪？”姜芝的眼神冷了下来。

“爸找上了阿籍，他说当时我已经十六岁了，要负全部的刑事责任，但阿籍只有十四岁，只用负部分责任。”

“狗屁！”姜芝顺手拿起一旁的纸巾就往傅书身上扔。

傅书没躲，生生受下了，更咽着接着说道：

“那时候，他其实还不满十四岁，但当年妈为了让他早点达到义务教育的年纪，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被改成了前半年……”

傅书已经说不下去了，眼眶中溢满了泪水。

这个二十岁的大男孩，现在哭得像个孩子。

“他的人生被毁了啊！”姜芝忍不住冲他大喊。

咖啡厅里没有客人，前台的老板昏昏欲睡，听到动静只是抬了抬眼皮，换个姿势继续打盹儿。

“我对不起他……我不配当他哥哥……”傅书的声音哑得就像破砂纸磨过一般。

“你当时在哪里？你就心安理得地让他替你服刑吗？”姜芝气得眼睛发红。

“我被爸下了安眠药，第二天醒来之后已经在国外了……我没有任何证件，甚至没办法买机票回国……”

“爸担心我被褚家报复……”

傅书眼眶红红的，他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很多。

都是他藏在记忆深处，不敢轻易向他人言明的过往。

姜芝最后回去时眼睛都是肿的。

她没去学校，把下午的假一并请了。

*

褚籍路过操场，不远处，体育老师一声令下，集合在一起的同学们轰然散开，三五成群各玩各的。

他的视线在操场上逡巡一遍，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随手拦下一个女孩，他态度温和地问道：

“同学你好，姜芝没在吗？”

那女同学看见她先是愣了一下，难掩激动的心情，红着脸说道：

“她请假了，没来学校。”

听到“请假”二字，褚籍眼皮一跳，追问道：

“她身体不舒服吗？”

女同学摇了摇头：

“不太清楚，但是早上还好好的，可能是家里有事吧。”

褚籍笑着对她点点头：“好，谢谢同学。”

女同学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一边观望着不敢上前的几个女同学一同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着。

“他是来找姜芝的？”

“他们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我感觉他好像喜欢姜芝诶……”

“他不是在上课吗？我记得一班没有和我们班一起的体育课啊！”

……

褚籍回到教室，任课老师见他课上到一半才进来，不禁皱眉问他：

“怎么现在才来啊？”

“抱歉吴老师，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在校医院待了一会儿。”褚籍态度很好地向他道歉。

吴老师脸色立马好看起来，关切地对他点点头：

“身体更重要，快回座位吧——好，我们继续讲这道题……”

褚籍回到座位坐下，眼睛平视着黑板，却难得地走了神。

今天中午，他看到姜芝离开了学校，不知怎的，他没去吃饭。

在楼梯口的角落里站了一个中午。

那个位置一眼就能望到上楼梯的人，但他等了一中午，也没等到他想等的那个人。

她没来上课。

直到上课铃响了，他也没动。

他记得她的课表，去操场问了一圈，果然她没来。

请假了吗？

拿出手机想给她发消息，却想起来他们已经不是好友了。

将手机反扣，塞进抽屉。

酸涩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

这种情绪陌生，却又来势汹汹。

*

夜里，姜芝第一次失了眠。

一闭上眼，就是褚籍那双溢满了阴郁和自卑的眼。

他悲伤得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让她的心，也跟着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她想不明白，如果褚家真的想要报复傅家的话，为什么傅叔叔的产业至今没受到损失？为什么褚籍能在十八岁之前离开少管所？

她查过，如果是杀人这种情节恶劣的犯罪，即使未满十六岁，被送进了少管所，也有很大的可能在刑满之后转送进成人监狱。

褚籍是怎么出来的？

而且，褚封对他的态度……好得过分了。

毕竟抛去外甥这个身份，褚籍在表面上还是杀了他亲妹妹的仇人。

很古怪。

手机提示音响起，打断了姜芝的思绪。

她猛地睁开眼，带着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打开了手机。

——您正在追的《明天》已更新，快来看吧！

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不是他。

但她还是点开了那本小说。

今天更新到第四章了。

那个面临着生死难关的猫逃了出去，但它的时间也随着敲钟人的死亡而停止。

它看到了很多它曾经没有见到过的东西，遇见了很多鲜活灿烂的人。

原来生活也可以是有颜色的。

而新的一章，写的是一个女孩。

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它的尾巴的女孩。

像一束光一样扎进了它的世界里，它第一次体会到心跳失控的感觉，它彷徨无措，对这种陌生的感情下意识地感到恐惧。

所以它逃了。

女孩生气了，关上了门窗，再不让人靠近。

——“我在窗台上，想再看看她，但窗帘隔绝了我的视线。”

——“如果是白天就好了，她会让光照进她的卧室，我也能借着光看清她。”

——“可惜时间停止了，天不会天亮了。”

看到这里，姜芝的心一抽，想到了褚籍。

他也是这样的吗？蜷缩在冰冷的阳台上，不敢靠近光源。

*

褚籍静静地看着时间。

距离新的章节发出去已经有五分钟了，那个熟悉的id还是没有出现。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在心头弥漫。

好像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时候。

在他想删除新章节时，作家后台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点开。

［仙女今天骂到你退网了吗］评论：

——时间停止，也算是另一种意义的永恒吧。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呢？

——毕竟，即使再穷凶极恶的人，也有走在阳光下的资格啊。

褚籍的瞳孔一缩，视线在这几条评论上停留了很久。

最后敲下了一行字。

——我没了明天，但她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