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籍番外
我叫褚籍，或者说，我叫傅籍。
所有的人都说我是天才。
我也这么觉得。
我一直走在同龄人前面，在他们还在为一千以内加减乘除苦恼时，我已经参加过很多比赛了。
十岁，我拿过的奖状，就足以挂满一面墙。
母亲说，我是她最骄傲的儿子。
所以我去参加更多的比赛，即使技不如人错失金牌，第二次也绝对是第一。
我不允许自己成为第二。
*
爸爸说，我胜负欲太强了。
这会让我没有朋友。
什么样的人才算朋友？
每天和哥哥一起在院子里做游戏的那群小屁孩就是朋友吗？
哥哥很笨，但是爸爸更喜欢他，他说，因为我太骄傲了，像我妈。
所以他其实不爱妈妈，对吗？
*
我想不明白，哥哥已经十二岁了，为什么还要跟八岁的小丫头一起玩。
特别是那个小丫头很笨，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只知道用蛮力，每天笑得像个傻子，一咧嘴门牙漏风。
太滑稽了。
但是哥哥说她很可爱。
可爱？
我看哥哥的脑子也坏掉了。
*
寂寞？
我一点也不寂寞。
只有笨蛋才会被那种无聊的情绪支配。
哥哥为什么会觉得我寂寞？
因为他太闲了吗。
*
哥哥劝我下去和他们一起玩，不要整天闷在屋子里看书。
还说这样能认识更多的朋友。
我不想认识那个笨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那样的笨蛋呆久了，我也变笨了怎么办？
不敢想。
太可怕了。
*
笨蛋今天没来。
*
哥哥让我帮笨蛋写作业？
我为什么要帮她，写那种东西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他帮她写不就好了。
……他自己作业都写不完。
我身边怎么全是这种笨蛋！
*
笨蛋来找哥哥了，带着她的暑假作业，哭得好惨。
她的门牙怎么还没长出来？
有一点好笑。
哥哥答应了。
……什么叫我这么厉害多写一点作业也不要紧？什么叫芝芝哭得很惨？
她惨关我什么事。
她走了之后明明笑得很开心。
我那个蠢哥哥没看到罢了。
*
哥哥送了我一只猫。
白色的，很小，奶呼呼的，会对我撒娇，扯我衣袖。
有一点可爱。
*
给她取名叫什么好呢？
反正不能叫芝芝。
*
叫布布。
*
妥协了，不就是写几本幼稚的暑假作业吗。
用一只猫来威胁我。
真小气。
*
原来笨蛋的全名叫姜芝。
她居然还写了几面作业？
……还错了那么多。
要不要帮她改掉？
*
好烦，为什么还要模仿那个笨蛋的笔迹啊！
好丑！
*
第一次觉得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课程有点多。
没时间陪布布玩了。
都不黏我了。
*
笨蛋带了好多甜点来谢谢哥哥。
真是蠢货，谁帮她写的作业都不知道。
以后再也不帮她了。
*
妈妈不喜欢布布。
说我玩物丧志。
那我再参加几个比赛，让她少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
第二！
怎么可能是第二！
我明年继续比就是了，别动布布。
*
布布不见了。
是她干的。
*
找到了，但是不能养在家里了。
哥哥说帮我养。
……算他有良心。
*
爸妈的关系变得很紧张，一夜之间很多东西都变了。
他们在吵架。
无时无刻不在吵架。
*
我不是故意要听的。
但是……
什么叫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
*
今天居然是我十四岁生日，虽然只是身份证上的生日。
但是反正没人注意。
一年过两次生日也不要紧的吧？
他们在为了财产分割吵得不可开交。
蠢哥哥躲到那个笨蛋家里了。
我自己买了个蛋糕。
要了双倍奶油和芒果。
妈妈说过，甜品会刺激多巴胺分泌，吃多了甚至会上瘾、影响健康。
我深以为然。
所以我不爱吃甜品。
今天除外。
嗯，一年可以吃两次。
过了就不能吃了。
……不是不能，是不喜欢。
嗯，我不喜欢吃甜品。
*
半夜被疼醒的，去卫生间吐了一宿。
甜品不能多吃。
*
妈妈来找我了。
我不是傅家的血脉，但我是褚家的血脉。
妈妈说她曾经爱过爸爸，甚至不介意他籍籍无名、一贫如洗。
但她不能接受生了那么一个平庸的儿子。
所以她选择了试管婴儿，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在国际精子库找到了最合她心意的精子。
然后有了我。
她说她爱哥哥，但是她更爱我。
她要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包括褚家。
我不想要。
她发了好大一通火。
*
爸爸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哥哥也是。
脱离了儿子的身份，站在客观角度看，爸爸确实没那么出彩。
他除了一张英俊的脸，一无是处。
有些软弱，但自尊心很强，可惜没有能力，而显得敏感又心胸狭窄。
但哥哥不一样。
他虽然笨，但是心很好。
是个烂好人。
*
这个家糟糕透了。
爸爸——不是了，应该是傅先生了，他恨妈妈。
他也许也恨着我吧。
但因为过去十四年的感情，他对我的恨显然没有对妈妈的深。
我看出来了，妈妈也看出来了。
但她无所顾忌，因为她才是这段婚姻的主导方。
她这样会吃亏。
我该怎么提醒她？
*
不需要我提醒了。
她死了。
从楼上摔下来，一地鲜血。
*
谁杀了我妈妈？
*
为什么会是哥哥……
不可能。
*
为什么想要让我顶罪？
因为我才十四岁，可以减免部分刑事责任……？
是啊，哥哥已经十六岁了，要负全责。
可是我什么也没干啊。
我刚申请跳级上高一。
开学就能和蠢哥哥一个班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傅先生说，如果是我认罪，只用在少管所呆两年。
如果是哥哥，可能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他说以我的能力，即使从少管所里关了两年出来，也能很轻松地适应外面的生活。
但是哥哥不行，因为他也是个笨蛋。
他很笨。
但他比我幸福得多。
*
我的出生好像是个错误。
没有父亲，成为母亲的工具。
也没有朋友。
聪明有什么用？
辉煌不是我的，污泥也不是我的。
但我都要受。
因为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本身就是一种不幸。
*
哥哥来找我了，他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我，他准备去自首。
他是认真的。
他给了我他藏了很久的漫画书，还有他一直喜欢的歌星的签名照，以及舍不得穿的限量版球鞋。
还有他攒了很久的钱。
他本来准备高中毕业之后用这笔钱去ls旅游，他很想看一看布达拉宫。
但是他父亲从来不让他去。
因为担心他的安危。
现在这些都给我了。
他说让我帮他照顾好芝芝，他挺喜欢那个小女孩的。
喜欢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黄毛丫头。
他真变态。
*
他送的东西可真多，铺满了一地。
但是我都不喜欢。
我最喜欢的是他送我的布布。
……他真是个笨蛋。
只有笨蛋才会喜欢这些。
我不喜欢。
所以我不要。
都还给他吧。
*
警车把我带走的那一天下小雨，我戴着头套，说是为了保护我。
有点可笑。
我回头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很少同时见到这么多人。
原来这片别墅区有这么多住户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永远都在屋子里上课，偶尔通过那片落地窗看看外面。
这个世界好像的确不属于我。
人群中有她。
那个笨蛋。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
没我的布布可爱。
*
我在少管所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我的舅舅？
他好像很恨我。
他以为是我杀了妈妈。
怪不得傅家都没办法平息这件案子，原来是褚家插手了。
随便了。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
我知道我的脾气不好，也知道我的高傲会让很多笨蛋看不惯我，但这是在少管所，本来应该不会有人敢对我动手。
在第一个人向我挑衅的时候，我意识到有人在暗算我。
除了母亲之外，第一次有人打我。
我痛恨自己只学了文化课。
脑子重要，拳头也重要。
原来我才是笨蛋。
*
挨打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少管所的管理人员最后都会把锅按在我身上。
哪怕我举出再多的证据，他们也充耳不闻。
我其实有点记仇的。
等着吧。
*
有一名志愿者老师来上课，她很喜欢我。
她说我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也是最好看的。
她给我带了很多的书。
她人还不错。
*
她告诉我，我性格太傲了，容易吃亏。
我知道。
但是不想改。
*
我又受伤了，但这次我也伤了他们，他们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真好笑。
等着吧。
*
我又被关了禁闭。
叫天天不应的狭小的黑屋子，我常来的地方。
只是这次有点久。
久到我以为我死在了那里。
但是最后灯开了。
为什么没死呢……
*
她来看我，哭着让我不要那么倔。
她说我只要软一点，只要圆滑一点，只要把我的聪明放在揣摩人心方面，我的苦就会少受许多。
她希望我变成一个会伪装的人。
*
我不想。
我无所谓。
怎么样都是活着，我宁愿狠狠地用拳头打回去。
死又死不了，顺着心意活着吧。
*
她被调走了。
舅舅干的。
原来是他，是他一直在暗算我。
我们身上流的不是一样的血吗？
*
他说，他要毁了我的希望。
他要让我坐一辈子牢。
两年刑满之后他会想办法把我弄去成人监狱。
他还要让那个唯一对我好的老师，潦倒一生。
*
我恨他。
*
他又来了，他带着布布。
虽然很久没见到布布了，但我一眼就能认出它来，它长胖了，圆滚滚的，摸起来……
——为什么要躲我？！
我不是你的主人吗？
你不是最黏我了吗？
……
我……
我怎么了。
看着布布害怕地钻进他的怀里，我的脑袋在充血。
布布对着他撒娇，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
我很生气。
前所未有的生气。
别躲我，我会疯的。
……
我疯了。
我做了错事。
我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想变成这样……我真的不想。
对不起……对不起布布，对不起……
*
褚封。
我恨他。
我想杀了他。
我一定会杀了他的，一定。
*
他又来了，喝了酒，和我打了一架。
我没打过他，手和右腿都骨折了，伤得很重。
这次我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也无所谓……
他停手了，说了很多胡话。
他说，他爱我妈妈，但他们是亲兄妹。所以他恨傅先生，也恨我和哥哥。
现在他以为我杀了妈妈，所以他要报复我。
真荒谬。
*
我没事，被救回来了。
只是他很奇怪，对我的恨意好像没那么深了，看我的眼神很古怪。
他问我为什么血型和父母的都不一样。
他很快查出了真相，他很震惊。
甚至跑走了。
背影看上去有些狼狈。
*
护士说，是他给我输的血。
他的血型跟我一模一样。
是么……
*
他再来时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开始对我无微不至，甚至时不时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我。
我猜到了。
我脑子很乱。
*
我的存在，有违人伦。
我真恶心。
*
我那身可笑的傲骨，被打碎了。
骨头碴子刺进我的心脏，卡在那里，我的心每跳动一下，就痛得厉害。
*
我变了，我放弃了那些无意义的坚持。
我变得圆滑、世故，我开始揣摩人心，我耍阴招……
我成了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我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但我不管了，我要离开这里。
我不想当个疯子，我要走。
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外面。
*
我出来了。
走在阳光下。
但我觉得自己很脏。
从里到外，烂透了。
*
傅先生把一切都料理得很好，没有人知道我那两年去了哪里。
他们只会以为我去了国外。
哥哥已经出国了，在我被警车带走的第二天。
因为他想进去把我换出来，所以被傅先生送出了国。
他真的太蠢了。
傅先生做得对。
*
我搬出了傅家，换了名字，随妈妈姓。
我叫褚籍。
褚封想接我回褚家，我拒绝了。
我怕自己忍不住杀了他。
*
我今年十六岁了，应该读高二。
但我没有去上学，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去适应外面的生活。
真可笑，我这个所谓的天才，其实从来没有上过学。
只有上不完的私教课，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家教。
我虽然曾经荣誉满身，但很难融入这个社会。
我去看了心理医生，我果然生病了。
近亲繁殖哪里会有好结果，报应来了。
要治吗？
那就治吧，不能再伤害别人了。
不然他们该多可怜啊。
*
少管所的两年，也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磨练吧，要是在以前，我那古怪的脾气很难融进普通人群体里。
但现在不一样，我游刃有余。
*
十七岁，我去上了高二。
我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所有人都说我平易近人。
这个年纪的孩子，真好骗。
*
我主动参加了很多比赛，和以前一样，我不允许自己拿第二。
*
褚封给我打电话，我把他拉黑了。
我跟他说过，再来找我，我会自杀。
他真的怕了。
突然不那么恨他了。
但是也没有亲近的理由。
*
我的小说总有一个奇怪的读者给我评论。
她明明看不懂，还坚持看下去。
还总是帮我说话。
很奇怪的感觉。
*
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女生。
看见她，我的心跳会变得不受控制。
我后悔了。
不该跟她说那个答案的。
感觉惹了一个大麻烦。
*
讨厌那种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觉。
也讨厌她。
她像一只猫一样，净会招我。
……我讨厌猫。
*
姜芝。
姜芝。
姜芝。
原来是她。
怪不得那么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长大了还是那么笨。
她看到我被警察带上车的那一幕了。
她记得吗？
她会记得吗？
我最不堪的记忆。
*
那个笨蛋读者让我改结局，还给我了一万块。
她很有钱？
不改。
*
她和那个小混混走得很近？
呵。
那个小混混莫名的讨厌。
管你们什么关系。
不想知道。
自己跟教导主任说去吧。
*
傻逼邵立扬，什么人的微信都想要。
*
我怕她知道，我怕了。
为什么会怕？
我不知道。
她很好，时间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
*
我后悔了。
*
可以吗？我想试一试。
我想试试她的喜欢。
*
我说了。
我把一切都说了……
她，没有讨厌我。
我……
她太好了，好到我想把她锁起来，锁在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能看到的地方。我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我想讨她欢心，我想看她的笑，我想她爱我，我想她眼里只有我……
我失去理智了。
褚籍。
你彻底疯了。
*
要去b大吗？进研究院工作吗？
好。
我来安排。
我绝不会成为你的障碍。
即使是死，我也会缠着你的。
姜芝，姜芝，芝芝……
我爱你，我爱你……
*
我的一切你都可以知道，除了我的病情。
我要好好治疗，我认真吃药，我会好起来的。
我绝不会伤害你。
即使是死，也不会伤害你。
*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忍住，你怎么可以对我说那种话。
离开我？
想都不要想。
死后我也想和你葬在一起。
合葬。
太美好了。
*
未来我们也要一起走。
我的未来规划只有你。
什么时候可以结婚？
想结婚，想结婚，想结婚……
*
求婚又失败了……
不想上班。
想结婚想结婚想结婚……
*
！！！！
我太兴奋了。
我说不出话来。
不说了。
我老婆在等我。
老婆！
*
……
*
谢谢。
我的光。
－－－－－－题外话－－－－－－
明天高考加油！！！！！！
褚哥保佑！都是状元耶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