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讨价还价
包子过来的时候，是被逮过来的。
“你跑什么跑？”沈陌尘坐在榻上，看着那小郎君。
“我又不是卖给你了？”他梗着脖子，颇有些意气。
“我也不想买你！”沈陌尘哼了一声，“买你干啥？当小爷供着？”
“那你抓我还不放我？”小郎君很生气，他实在是想不通，他就是混水摸鱼出个城而已，怎地就撞这女子手里了？
“你哪儿来的？”沈陌尘继续问。
“你管我哪儿来的？”他可不是犯人，这还过上堂了不成？
沈陌尘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回答也可以，我也不是那随时发善心的人！如今你也出了城，吃了这顿包子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碧丫，把那玉扳指拿来还给他！”沈陌尘的耐心一点都没有了，原本看他像是落难的公子哥，能帮就帮着些，多个人情她是乐见其成，可她也犯不着上赶着帮他。
她又不是受虐狂。
小郎君看见沈陌尘真生气了，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突然便放软了声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陌尘被他气笑了，瞪他一眼：“难道不是你
跟着我的？”
小郎君呵呵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先前的气势明显就矮了几分：“谁叫你拿了我的玉扳指的？那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你不跑这玉扳指能到我手里？”沈陌尘对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了，怎地就招了这么个小鬼？
“玉扳指也还你了，吃了包子就走人吧！”她站起来撩了帘子就要进卧房。
小郎君一看便急了，“好好好，我不走了还不成？“
红丫正好打门进来，端着两笼包子，热气透过竹笼盖冒出来，焦香菜香一下子就引得沈陌尘驻了脚。
”包子出来了？可是按照我的吩咐拌的馅儿？”她问。
红丫把包子放到榻上小几，开了笼，又从食筐里端出碗小米粥，拿出两样咸菜干，筷子帕子的也都备好，看她家小姐掀起裙子一盘腿就坐在小几一侧。
狼吞虎咽起来。
眨眼间就下去一个包子，她才挪出点空子来说话：“这馅儿还是不对。”
屋里的几个人本来都暗暗咽着口水，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小郎君许是饿得狠了，上前就拿了一个包子塞嘴里，边吃边含混不清道：“这么
好吃的包子，有什么不对？”
本来还在咂摸味道的沈陌尘连同自己的两个丫头都有点目瞪口呆，见鬼似的看着他。
还是碧丫先出了声：“你这起子干什么？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小郎君正要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噎了一噎，辩解道：“我替你家小姐尝尝味道有啥不对。”
碧丫正要回嘴，却听沈陌尘问道：“那你尝出来有啥不对了么？”
她取了勺子轻轻喝了一口粥，并不看他。
“好吃！太好吃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小郎君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沈陌尘又舀了一口粥进嘴里，咽下去。
“几天没吃饭了？”
“两天！”小郎君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闭了嘴巴，警惕地看着沈陌尘。
“嗯，饿得还不够狠。”沈陌尘瞥了他一眼，突然便坐正了，肃问道：“你是哪家的公子爷，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小郎君愣了一愣，面上忿然不平：“问这做甚？”
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包子，抹了一下嘴，便像豁出去一般：“好吧，我说，信不信由得你。我是被家里兄长赶出来的！”
沈陌尘做出
洗耳恭听状。
“我家在陇右道，本是富庶之家，奈何父亲偏亲庶兄，我又不是那等读书上进之人，便事事都看不进他眼里，父亲病入膏盲，兄长借口让我进京读书，差人送至半路我跑了出来，想自己进京城找我姑母。”小郎君有点泛脏的脸颊因着激动现了赧色。
“那你找到你姑母了么？”
“原本是快要找到了，可是来了之后又说我姑母已经搬去关内道的其他地方了，我还没有打听到新址就没钱了。”
他低下了头。
沈陌尘看着他，个头不低，都要超过自己了，应该有一米七？只是还没太长得开，正是需要吃食猛的时候，虽然几日没见，却是比她初见他的时候瘦了一圈。
这年轻人倒是有点胆识，也是个有主意的，虽然她知道他说的话真假掺半。
那又有什么关系？
现时她正需要人手。
“愿意给我做工么？”她问，“边做工养活自己边找你姑母如何？”
小郎君抬头盯住了她，沈陌尘才发现他的眸子好灵动，有点狐狸般的狡黠，还有着西北人特有的那种坚定。
“工钱？”小郎君正色道，“我
不签身契。”
“那是自然。”沈陌尘笑了笑，“签了你我还怕打官司呢！”
“至于工钱嘛……你先说说你会啥，会算筹么？
”算筹？那是小儿启蒙的东西，你可别瞧不起人！我会的多了，算盘便是拿手好戏，《数术记遗》都过了数遍，我家兄长要我考什么明经科，打小我便不喜欢那些诗词经赋，”
“ok！”沈陌尘击掌而起，“那就定了，你当我的财务主管。”
“什么？什么财务主管？”小郎君不明就里。
“就是帮我管钱，管挣钱！”沈陌尘道，“工钱看你表现给，当然，干得不好也不会缺你吃穿，零花钱也是有的。”
小郎君看见沈陌尘又要进屋，叫住了她，嘿嘿一笑，“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
“以后你吃啥我就吃啥！”小郎君笑起来满是星星眼，实在是让人养目。
呃，沈陌尘哭笑不得，一口吃而已，随他！
“那我也有一件事要求你。”她道。
“啥？”
“以后你就叫包子了。”沈陌尘甩帘进屋。
帘尾露出一角屋内柔光。
小郎君默默垂泪：好吧，以后我就叫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