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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几天前的全局会议如果找一个合适的词形容,那就是:喜忧参半。

局领导对专案组全体成员、尤其是此次奔赴南寨国抓捕葳蕤的队员表达了口头的嘉奖。

由于案子还没有结,实质的论功行赏还要有待时日——无论是集体功还是个人功。

局领导重点口头表彰了彤彤及邓然哥俩。对于他们无畏又英勇的行为进行了高度的肯定和赞扬。

当然,只有参战的专案组成员才心知肚明,这是老周和王鑫做了点“小手脚”——在总结汇报的时候,并没有写到彤彤那“化悲痛为力量”、或者说“化腐朽为神奇”的、“因爱生恨”的、突然的疯狂爆发,而只是把他写成了一个无畏的、勇斗群敌的英雄。邓然自不必多说了——为了解救战友光荣负伤。

全局干警给专案组成员送上了热烈的掌声。专案组成员——当然,除了卧床养伤的邓然——全都登台,向领导及同事们敬礼致意。

但领导随后的指示,就让本并不轻松的专案组队员们心中平添了几分沉重。

领导的指示自然是:用尽所有力量,在全国的范围内搜捕那个绰号叫老乔的人。甚至搜捕的范围不止大陆,连港警那边,杜锋斌他们,也答应一起探听有关于这个所谓的“老乔”的哪怕任何线索。

经过局领导、王鑫、甚至老周他们一致商议:专案组虽不是解散,此时也可以适当精简人员——各地方分局或派出所借调来的人员可暂时回到原单位。因为这样也许反倒更容易找到这个老乔的蛛丝马迹——基层民警在自己所熟悉的岗位上更能发挥优势。

自然,除了在家养伤的邓然,彤彤再一次回到了安定路派出所——那个他熟悉的地方、那个他阔别了半年多的工作岗位。

在同事们看来,这个在半年间、在刑侦部门大出风头甚至叱咤风云的年轻同事,想必回来后就不太可能再适应以前的日子了——不太会适应抓捕小偷小摸、小流氓小痞子以及调解劝架等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派出所片警的“平淡”日子了。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彤彤不但没有不适应,反而如以前当片警时的本色别无二致。甚至,在工作上更加积极主动加班、主动接任务,没几天时间,这个“史泰彤”都快成了所里的拼命三郎了。

同事们都觉得是市级刑侦、是专案组让彤彤更加成熟了。大家也都挺佩服这个帅气的小伙子,他并没有因为那些光环而让自己心浮气躁。回到基层,依然能踏踏实实的工作,甚至比当初更像一个一身本事的、处变不惊的派出所“老”片警了。

大家还认为,彤彤的动力是因为邓然。这一对好兄弟,他们的莫逆之交在所里是不言而喻的。而邓然为了彤彤而负伤,彤彤的心里想必憋着一把劲儿,要一个人干出两个人的活儿,报答自己的好哥们,当然,是隔空报答,不是面对面的。

但显然大家都想错了。

只有所长老周微笑不语,每天看着忙碌的彤彤在自己面前飞来跑去。

老周心里清楚的很,彤彤的身上那股子能量,还没有在战斗后消失,甚至更强大了——那股子因为失去爱情而被激发出的能量。

老周知道,彤彤无论是在前不久的战场上,还是如现在回到派出所的工作中,他都是在宣泄——用忘我的工作忘掉自我。或者确切的说:是忘掉曾经的那个自我、曾经那个置身于缠绵悱恻爱情中的那个自我。

可老周也常常叹气,暗想:这小子,他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但他真的忘得掉吗?他真的放的下吗?

每每想到这一节,老周总苦笑着摇头,他心里知道:这小子放不下,也忘不掉。这可不是他在几天之内把管区内所有的流氓地痞抓了个干净、以及揽下了每天所有又苦又累的巡逻的活儿所能解决的。

老周知道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在彤彤现在这个恋爱正当年的岁数,就突遭了如此的爱情变故,无论对于任何一个哪怕再坚毅的年轻人,都无法彻底抹去那伤疤。且无论他做的是什么样的工作、且无论他的工作强度有多大。

枪林弹雨的战斗,奇迹般地没有给彤彤留下任何伤疤,但爱情的破碎,却给这年轻人的心里划上了一道或数道也许永远无法抚平、修复的深深疤痕。

……

“进去!进去!”

彤彤把双手反剪的小痞子推进所里的拘留室,“打架斗殴!反了你了!好好给我反省反省。”

……

“进去!进去!”

彤彤把铐着的小无赖推进了所里的拘留室,“胆大包天呀你!光天化日之下拦截女生?就你这样的流氓,我就该揍你!要不是我穿着这样的衣服,我先收拾你一顿!在里边好好给我蹲几天。”

……

彤彤从楼门里走了出来,对着惊魂未定的大妈说:“您就放心吧,煤气灶已经关上了。所幸没有着火。……不不,您不要客气。这是我作为民警应该做的。……什么?哦,您说我从楼外边栏杆和管子爬到三层?这不叫事儿。您就记得:今后出门千万别忘了带钥匙就撞上门走,就得了。”

……

“蹲下!蹲下!”彤彤按着小偷的脑袋,把双手反铐在背后的小偷按蹲在了地上,又转过身,晃悠着手里的钱包,问旁边的女孩:“这是您丢的钱包吧?今后还得看好了哇。……不不!现在还不能给您。一会您跟我回趟所里,做个简单的笔录,就可以还给您了。……什么?啊不不,您不要客气,这是我们民警的本职工作。”

……

回到所里的一周以来,同事们每天都以惊异的目光、甚至瞠目结舌的表情看着变为了“拼命三郎”的彤彤。

这一次又一次、一幕又一幕重复的场景,用同事们玩笑的话说就是:咱们所里哪还需要其他警员啊?周所长有他一个就足够了。他彤彤就差连户籍的事儿都管了,如果真如此,户籍厅的女同事们也可以歇长假了。

在所长和同事们赞许的目光中,彤彤丝毫没有洋洋得意,反而是淡定如水——至少是表面上淡定如水。

但他的内心依然波澜起伏,依然平静不下来。

除了老周、除了躺在病榻上的邓然,只有他彤彤自己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了这个拼命三郎。他明白自己是在宣泄,但管用吗?他不清楚。可能唯一管用的就是每天拖着疲劳的身体躺下后,能够很快睡去。

但他其实睡不好。

像前些日子的那种前边喜剧后边悲剧的、不知是该叫美梦还是噩梦的梦境,还是每晚将他从床上唤醒。

依然有很多次,他是哭着醒来的。

他忘不掉他的爱情,他忘不掉莎莎,他忘不掉那破碎的背影、渐行渐远的倩影。

人间最苦是情种。

当然,在本职工作方面,彤彤的心还有另一半的沉重,那就是依然悬而未决的大案的最后谜底——那条大鱼。

很多时候,当彤彤独处的时候,当他又一次响起莎莎的时候,他就强制的命令自己去想案件、去想侦破,强制自己在脑中用分析案情把莎莎给挤出去。

“老乔……老乔……,这个老乔,究竟是谁呢?该怎么找到他呢?有关于他的线索,我们几乎一无所知。唯一知情的葳蕤已经被……不……他还不是被我们击毙的,而是他自己自杀的。总之是——他的口中吐出了条大鱼,我们没吃到,甚至没看到,他自己就又给吞了回去。”

那条大鱼。

“老乔就是那条大鱼。”彤彤想,“什么时候才能进入我们的盘子呢?盘子里的鱼……提起鱼,记得莎莎最爱吃鱼了,所以才有了小猫咪这个外号。记得那一次,我们在湖边的那个小馆儿,莎莎吃的那么香,我看着是那么幸福,那会儿的我和她,我们……”

每到此时,彤彤都痛苦地皱起眉,闭紧双眼,然后使劲摇晃起脑袋。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跑题,无论思考什么,最终都会想到莎莎那里。

“奇怪的是:为什么在想老乔的时候,也能拐到莎莎那里?”彤彤一直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说不出来。他把一切归咎到自己对莎莎深深的思念、自己这无可救药的儿女情长。

每每这时,彤彤都强制让自己再度躺下。他希望自己很快能沉沉睡去,再度在梦里与莎莎相见。

每每半梦半醒间,彤彤的口中都会呢喃着如同梦呓般的话语。

“老乔……老乔……一条大鱼,最后的大鱼,抓不到的大鱼……盘子中的大鱼……莎莎最爱吃鱼……莎莎是我的小猫咪……我爱莎莎,莎莎爱我,莎莎……好大一条鱼……老乔就是那条鱼……老乔是谁?莎莎是谁?老乔……莎莎……莎莎……老乔……”

彤彤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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