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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战扭乾坤

金鼓咚咚,各营将领鱼贯入账。

看到帐中的尸体,再看到垂手侍立在钦差案前的李孝逸,大伙不由面面相觑。

冯靖心里清楚,这些将领中不乏悍勇嗜血的亡命之徒,更不乏李孝逸多年培植的亲信,如果拿捏不好,这些货脑子一热不定会干出什么出格之事!

待各营将领甫一站定,冯靖便先声夺人:

“黑齿常将军的右路军已在金陵大破叛军,徐敬业正夺路奔命仓皇逃窜。大势之下,我军当面之敌已成惊弓之鸟,此我军大破贼军之最佳时机!本钦差离京前,天后和皇上一再叮嘱,希望我左路军迅速出击建不世伟勋。”

说到这里他俯视一周,放缓了语气从容说道:“各位将军出师已久,却寸功未立,难道要看着右路军独竟全功而我军毫无建树?”

此话一出,下面的大部分将领便怒冲冲嚷嚷起来。

“傻逼才想在这里耗着,老子早想率部出击了!”

“对,老子早就憋不住劲儿了,打吧!”

“钦差下令吧,末将愿打先锋!”

……

“诸位!”

冯靖双手在空中虚虚一按,铁铸着脸子举起鱼符,“从现在起,本钦差专司监军和军令下达,具体作战部署,仍由李孝逸将军专阃。”

“诺!”众将领山呼海啸。

直到此刻,李孝逸才彻底看清,大部分将领以往服从的并非自己,他们遵从的是朝廷的圣旨和鱼符。

当全军一潭死水时,根本看不到底,军令之下大伙依令而行统一动作,根本看不清谁是自己的铁杆谁是真正的职业军人。

目前大势下,自己的那几个铁杆根本翻不起浪花,还是见好就收吧!

心灰意冷中,李孝逸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对冯靖一揖,“钦差大人既授权于我,末将自当从命。”

直到这时,冯靖似乎才发现李孝逸还一直站着,他一挥手,“三郎,给李将军设座。”

李隆基答应一声,迅速搬来一只杌凳。

李孝逸一见急忙稽首,“谢钦差大人、谢楚王殿下!”

这个场面极富含量,众将心里顿时纷扰不休。

堂堂钦差面前,正宗皇子李隆基不过一介亲随而已!

跟李隆基比,李孝逸不过皇族远支,身份地位远远比不上楚王李隆基贵重。

回头再拿钦差与李孝逸相权,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冯靖见状暗暗一笑,李孝逸在历史上的这段表现委实是个谜,没有证据表明他与徐敬业暗中勾结,但其拥兵不动却是事实;明明是大唐名将,却在开战初期连吃败仗。

也许,这段心路历程只有李孝逸自己盘得清。

现在,这三十万大军就像一架巨大的战争机器被发动起来了,被绑在机器上的李孝逸不得不殚精竭虑好好驾辕了。

想到这里他振衣而起,“诸位将军,建功立业正当其时,今夜三更全军出动,一鼓作气歼灭当面之敌!”

“诺!”众将炸雷似应了一声。

李孝逸不愧名将,何况在这种以众欺寡的战略态势下,他三下五除二便拿出来一套谋划缜密的行兵方案。

旋即,他又请冯靖以钦差大总管身份校阅了三军。

冯靖不禁暗赞道:这货在军事上绝逼是把好手,只要他愿意。

当晚,全军饱餐一顿。

三更时分,全军悄然渡河,随即发起了泰山压顶般的进攻。

出其不意兼以众击寡,对岸的叛军猝不及防,一时之间狼奔豕突四散溃逃,三十万大军乘胜追击势如破竹。

大军一路高歌猛进,第二天傍晚,全军已兵临扬州。

扬州叛军本已不足五万,既要面对绝对优势的正面唐军,还要防守背后逼近的黑齿常大军,士气低落如惊弓之鸟,稍一抵抗便全面崩溃,一路向北边的樊良湖仓皇逃去。

扬州城,钦差行辕中。

冯靖命李孝逸迅速拓了几万张缉捕悬赏通告,派出探马四处张贴,目标直指徐敬业和骆宾王。

冯靖在悬赏通告上做了点小手脚:

徐敬业是人人得而诛之,是死是活无所谓,骆宾王则务必活捉。

另外,徐敬业的悬赏额度只有黄金五百两,骆宾王则是黄金一千两。

此布一出,明眼人一看便知,骆宾王在朝庭中的分量远远高于徐敬业!

冯靖知道,一旦看到此布,心高气傲的徐敬业非气死不可,他和骆宾王之间必生龃龉。

※※

左路唐军连战皆捷势如破竹,几天功夫便将叛军主力全部压缩于樊良湖中的几个岛上。

此时的李孝逸已彻底看清,叛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指挥混乱战力低下。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开战伊始时,自己为何愣是打不过叛军呢?

眼看着即将与黑齿常的大军胜利会师,李孝逸心中暗自庆幸不已:多亏了钦差大人拿剑逼着,否则自己还在骑墙观望,若真那样,平叛之后自己不死也要扒层皮。

于是在冯靖面前,李孝逸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所有的事情都要向其请示汇报,冯靖若不让座,他便垂手侍立唯唯诺诺。

冯靖见状反而不忍,他多次申明:“论战守之策,将军盖世无双,何况将军专阃军事,有事可临机决断,不必一一请示。”

李孝逸嘴上唯唯诺诺,可到了下一次照样还是请示汇报不厌其烦。

无奈之中,冯靖忽然就明白了。

李孝逸虽系大唐名将,甚至堪称一代兵家,但他不是黑齿常那样的纯粹军人。

说白了,李孝逸是军人中的政客,此其家庭背景决定的。

乱局之中,政客所要权衡的不仅仅在军事层面,他们更看重自身的政治利益。

所以,他们更注重于官场混人,其次才是做事。

※※

樊良湖,南北长一百许里、东西宽六十多里,地形复杂非常适于屯兵防御,所以成为徐敬业叛军的后方基地。

昏暗牢房中,骆宾王已须发皆白。

天后的明旨当初刚传至金陵时,徐敬业便开始对他疏远起来。

根据旨意,徐敬业及其党羽皆是灭九族,唯独骆宾王的家眷是居京圈禁。

骆宾王倒是很体谅徐敬业:也难怪徐大将军,任谁看到这种事情都会起疑。

然当钦差的悬赏通告放到徐敬业的桌上时,一切都迅速变了味儿。

骆宾王先是被押入牢房,继而要杀要剐,所幸一帮同僚百般替其求告,徐敬业这才暂时饶他不死。

忠而见疑!

骆宾王顿时万念俱灰一夜白头,对徐敬业再也体谅不起了,武媚的明旨和钦差的通告分明就是阴谋,徐敬业居然睁着眼睛往坑里跳!

直到这时他才陡然意识到,徐敬业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二货,不懂三军之事却行三军之权,不败才怪呢。

起兵初期气势如虹,当时若乘胜西进直捣陪都洛阳,此时大势已成。孰料节骨眼上,这个二货愣是非打金陵不可,遂致兵势渐颓而军心弥散。

接下来,黑齿常一个反击便将这货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到了此刻不知重整旗鼓,却忙着清除异己拿自己人开刀。

其实最可笑的还是自己,迷迷糊糊就被这个二货给忽悠上了贼船,眼下贼船千疮百孔行将沉没,自己却被这二货一脚踹进了水里。

说来说去,自己才是二货!

思来想去,骆宾王惆怅万千。

明亮的月光下,一阵桨声哗哗传来。

桨声水影中,一叶扁舟在牢房外的码头上缓缓泊下,舟上一个将军按剑而立。

透过牢房的窗户,骆宾王一下子认出了来人,是王那相!

骆宾王顿时一惊,目前军情如此紧急,徐敬业却派心腹大将来此,看来自己凶多吉少!

哗啦一声,牢门打开。

王那相大步进来,牢房里卷起一缕寒风。

王那相面无表情,“骆大人,上将军要见您。”

骆宾王振衣而起,淡淡一声,“去哪里?”

“下阿溪岛。”

下阿溪不是小溪,而是樊良湖上游的一条大江,徐敬业的行辕就设在下阿溪岛上。

骆宾王点点头,一言不发大步向外走去。

小舟逆流而上,骆宾王一路无话,王那相也不多言。

小半个时辰过去,位于湖口位置的下阿溪岛已遥遥在望。

隐隐传来的金鼓和阵阵厮杀表明,那里的激战犹酣。

骆宾王突然开了口,“王将军,请转告上将军,骆宾王忠心耿耿死而无怨。”

说着他身子往后一仰,扑通一声插进了江中。

一串水泡急速浮起,随着江水激流迅速消失在远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王那相顿时傻了,江流湍急水深莫测,骆宾王必死无疑!

“一代才子……可惜!”王那相一声叹息。

江风急速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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