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一月三秋
晚八点多钟,五人两车在颠簸中终于回到了放鹰台家中。母亲朱家慧和老三、老六都饿着肚子坐在堂屋,等待着从城里归来的家人一起吃饭。
刚从蒋和顺的自行车上溜下来,蒋梦言就怪叫一声,扑到姆妈怀里,紧紧地搂着朱家慧的脖子,久久不愿放开。
三姐蒋若兰在一旁急了,拍了一下老七的屁股“行了,行了!快下来了,妈妈肚子里有了小宝宝!”
蒋梦言赶紧从母亲朱家慧的身上滑下来。他当然知道他有个妹妹,比他小七岁。重生回来一至是他自己最小,所以就把这茬给忘了。听到三姐的提醒,他才恍然。连忙说:
“妈妈。我这是要当哥哥了?”
朱家慧抚摸着他的头,宠溺的看着他:“你喜不喜欢当哥哥?”
“我当然喜欢当哥哥!但我更喜欢给妹妹当哥哥。妈妈,会是个妹妹吗?”
“对哦,一定会是妹妹。只要你喜欢,妈妈就让你给妹妹当哥!”
“那我要为她起名‘喵喵’。她必须是我们家一只最可爱的喵喵!”蒋梦言知道,前世妹妹的小名就叫“喵喵”。
大家都被母子的对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一家人团聚在新居里,在明亮的油灯下开吃晚饭。正所谓“好饭不怕晚”!一月之后的全家团聚,解决了家庭危机的松快感,如同久旱甘霖,把全部家人的心都滋润的柔软潮湿。
繁星满天的夏夜,虫哼蛙鸣里的放鹰台四队。蒋家窗子里透出的橘色光亮温和绵长。夜色中忽言忽笑的长声短句若隐若现。蒋梦言瞬间就有了被幸福浸泡融化的倦懒感,他歪在母亲朱家慧的怀里沉沉睡去。在他人生的记忆里,此刻的幸福胜于得到泼天的富贵、胜于考上大学,金榜题名的时刻......胜却人间无数。
不到天亮蒋梦言就醒来了。发现自己睡在三姐蒋若兰的身边。
看时间还早,怕弄出动静把姐姐吵醒,就没有动弹,意念一动就进了空间。
重生这三个多月以来,他养成了每天都回到空间中静一静的习惯。在空间中,他仔细回顾当天的行为,检讨言行得失,然后写成备忘日记,以备日后察验对照,避免露出破绽。
三个月来,出于迫不得已,蒋梦言只在二哥面前露了一脚。除此之外,他对重生机缘是极其敬畏的。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对于这一点,蒋梦言绝对认真。二哥和自己一母同胞,加上谨慎、聪明、知道事情轻重。蒋梦言有把握他绝不会成为泄密者!哪怕是无心之过。
平日里,蒋梦言总是在告诫自己:凭借重生者的先知先觉,此生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凡事一定要沉着冷静。宁可事情办不成,目的达不到,也不能操之过急!
他感到欣慰的是在兄弟姐妹之中,二哥聪明机警,能守秘密,将来能与他搭档配合做大事;四姐在商业上极有天赋,成长的极快。当下就已经是蒋梦言实现“家庭振兴计划”的重要助手,将来,可能会是蒋家商业帝国的灵魂人物;三姐天生丽质,是个美人坯子。前一世是在十七岁上被放鹰台公社领导看中,招工去做公社的电话接线员。一年之后就被调到渔湖区邮电局做话务员。之后又调到县局,嫁了仪表堂堂的局长姐夫,一生过得非常稳定安逸。所以,蒋梦言不想干预三姐的生活,让她顺着原来的轨迹前行就好;五姐虽然还小,这次经商实践会对她的人生道路带来深刻影响。有了这样一个开始,她就会有理所当然的跟着四姐进步成长,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四姐蒋雪梅坚定的追随者;六姐和还未出生的妹妹,是蒋梦言打算要尽心培养的对象。前一世他们只读了初中,在县城商业单位做营业员工作。后来企业破产改制,两人早早地离职回家,生计艰难。这一世定要培养他们读到到大学,开拓眼界后,嫁有为青年,成就幸福人生。
慢慢想着,天就亮了。三姐起身的动静惊动了蒋梦言,他也就跟着三姐起床了。
八月底是江汉平原秋收前的最后几天轻松日子。因为农活不多,所以能请的了假。蒋林丰昨天就为自己、母亲朱家慧和老三蒋若兰向生产队长胡道德请了一天假。今天全都要在家相聚,讨论一下家里后面的安排以及老四老七提出的,要去县城上学的问题。
吃过早饭,一家人围坐在饭桌上没有散开。蒋和顺说:“我马上要去供销社门开门上班,林丰,你就是兄长,由你负责向家里汇报这一月的生意收支状况;并对我们家后续安排提出你的看法。还有,老四老七去县城上学的问题,你们也要提出个章程。好了,我就先去上班,等中午回来再听你们的意见。”说完就走了。
蒋林丰让大妹蒋若兰把大门关上,带一家人端着条凳,坐到了屋后的院子里。这个措施是要避开外人,以免家庭隐私被泄露。
坐定之后,蒋林丰拿出两个记账本,一个记录的是这一个月来黄鳝每天的收购数量、价格、支付的现金情况。另一个记录的是他每次去县城送货,从蒋雪梅手里拿回来的销售款账目。他摊开两本账,压低了声音对大家说:
“首先,我要高兴地告诉大家,我们家因建房拉下的饥荒,在我们全家人这一个月的共同努力下,已经可以全部还清了。”
“怎么还清的?”蒋林丰将声音压的更低:“二十八天里我们在家里收购黄鳝、泥鳅一共两千三百五十多斤。平均收购价为贰角六分。支付现金六百一十一元。收购鸡蛋一千二百颗,平均收购价四分五厘。支付现金五十四元。这两项收购,共计支付现金六百六十五元。”
“在这二十八天里,老四、老五、老七在县城卖出黄鳝、鸡蛋和卖冰棒瓜子的收入,回笼资金共二十三次,总共得到现金一千三百五十二元。收支相抵后,净赚六百八十七元。”
“因此,我们家在能还清所欠下的六百二十四元之后,还能余下六十三元。”
“哗”的一声,蒋梦言带头鼓起掌来。几个小的站起来欢呼雀跃,全家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随后,蒋梦言就严肃地提醒大家,特别是几个小的,一定要严守财富秘密。因为卖黄鳝是“最简单的营商模式”,门槛太低,随便一个家庭都都可以做起来。等到别人知道这里面有如此巨大的利润,嫉妒的口水都会把人淹死!谁还会把黄鳝卖给你?
蒋梦言说:“我们统一的口径是,黄鳝绝大部分是卖给了城里的工厂了,一斤只能赚五分钱。刨去送货的运费,基本赚不到几个钱。这一个月下来,家里收县城卖的两头忙活,就只赚到了三十多块的辛苦钱。”
蒋梦言设计的这个统一口径是有讲究的。先是通过只能“卖给了城里的工厂”而大大提高出售黄鳝的门坎。因为时下的乡村农民,要想结识县城里大单位的食堂采购员、司务长这样的人物,基本上没有可能。然后,再用一斤只有五分钱的微薄利润,让动心者觉得并不划算。这样就可以打消某些人蠢蠢欲动、想要跟风一试的心思。
至于家里的欠款,蒋梦言也一再提醒母亲和二哥:决不能一次性还清,必须每一个月还上一点,直至拖到年底。这样能营造贫困潦倒,入不敷出、家道艰难的表象。这样可以获得同情,避免招人妒恨。
随后,开始讨论老四提出去县城上学的问题,蒋雪梅谈了自己的想法,蒋梦言补充了留在城里可能对家庭经济带来的后续好处,蒋雪梅又反复强调所有的费用都不用家里负担,她有能力带着老五、老七,通过勤工俭学,赚到三人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还有什么问题呢?只要不增添家庭负担,大家都觉得没有问题。只有母亲朱家慧眼圈泛红地说,会好几个月见不到这姐仨,心里怪舍不得!
还有一位反对者是老六蒋冬菊。她眼泪汪汪地表示抗议,说为什么四姐不能带上她一块去城里上学?难到老五老七都是亲生的,只有她是捡来的?
她义正言辞的抗议无可避让,自然又多费了四姐蒋雪梅一番连哄带骗的口舌。
家庭会议结束后,其他人在母亲朱家慧的带领下准备午饭,蒋林丰则亲自去公社教育组请表姐夫,公社的教育干事王传新来家里吃饭。在蒋梦言的建议下,也同时请了第六队生产队的队长胡道德。因为蒋家还一直没有机会感谢胡队长在落户和宅基地事情上,给予蒋家的帮助和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