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80年代的省城

双河村是供货商，食品厂有提供他们的住宿，等周洋回到宿舍的时候，廖家兄弟已经睡得和死猪一样了。

周洋本来不准备叫醒他们，可没想到他刚进来，狗蛋就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半天才认出来人，含糊道：“小洋哥来了？几点了？”

“下午五点半，你接着睡。”

听到才五点半，狗蛋被子一掀就坐了起来。

他两脚踹起来自家兄弟，兴奋开口：“走！赶紧的！去街上打听打听消息！睡鸡毛睡！”

周洋：……

只能说好奇心杀死狗。

三人在外面对付了一碗面，等坐上公交，两人的眼睛都亮了。

不夸张，这时候县里的公交都少得可怜，更别提他们上的是一辆双层公交了——这种公交只有省会才有。

尽管第二层有些憋仄，可两位少年还是兴奋地不行，一路话就没听过。

直到进入一环。

就像跨过一座山，忽然看见了大海，前方骤然出现一排排高楼大厦，两兄弟兴奋地都快贴到了窗户上。

“卧槽，你看那楼，有二十层了吧？”

“你那算啥，你看这边，整栋楼都是金色的！”

等下车之后，他们更是感觉自己就像森林中的蚂蚁，头就没有低下来过。

周洋没打扰他们，他很理解这种心态——上辈子他去南方打工的时候也是这样。

有了憧憬，才会有动力。

足足好几分钟，狗蛋才满脸震撼地低下头：“太繁华了……我的妈……要能成为省城人，这辈子都不算白活了！”

周洋笑了笑，芙蓉城现在根本称不上繁华，比起沿海差得远，只有等西部大开发计划开始，才有了腾飞的契机。

他带着两人走进商业街，入目之处，一排排摊位、商铺接踵摩肩，浓郁的商业气氛扑面而来！

狗剩目瞪口呆：“这……比大集繁华了一百倍吧？”

人流不息，周洋立刻开始关注起来，等走了半个小时，他的嘴角已经快压不住了。

芙蓉城作为川菜的发源地之一，吃几乎刻进了每个人的骨子里，三步一饭馆，五步一餐厅，可他看了这么久，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芙蓉城的小吃摊多，档次确实比县里高得多，可是除开杂糖，最多的是卖煮玉米，烤红薯，以及“银包金。”

所谓“银包金”，就是用面粉做成一个大饺子的模样，里面包上芽菜肉末上锅蒸，味道相当不错，还能饱腹。

他对这种食品印象格外深刻，因为上辈子他每次路过芙蓉城火车站，都是用它充饥。

“芙蓉城的餐饮市场在未来十几年里都没有大的变化！”

他忽然想通了一点：西部大开发之前，入川走公路简直是折磨，川内的人不想出去，川外的人不想进来，没有外来文化的冲击，本地市场自我演变是非常缓慢的！

他对比了一下自己去的南方城市，那里基本都是平原，各大城市交互远比西部密集，甚至这年代就能看到外国人，饮食的精细和繁荣程度是现在西川拍马都赶不上的！

“自我演变缓慢，代表着没有新生事物进来……”

他的心咚咚跳了起来，他有预感，他的关东煮能在这里卖爆！

不，不止如此！

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商品！

紫菜包饭！

火腿肠，酸黄瓜，海苔，米饭，醋，糖，就这么简单。

甚至可以延伸出小寿司来！

“小洋哥！你快来看！”就在这时，狗剩忽然开口道。

两人都围在电线杆子前，周洋过去一看，才发现自己一路都没看到的租房卖房广告，电线杆上到处都是！

“清水街一路六十坪一楼，自带小院……原五金公司家属楼，总价六万五千元……滋！”

狗剩念完，倒抽一口凉气。

“这也太贵了吧？”

可是周洋的眼睛都快冒出光来了！

“不贵。”他尽量压抑着激动：“清水街是市中心，距离这里就七八百米！”

真正的一环内！

他不知道这个五金公司在哪里，但是他很肯定，03年左右他回芙蓉城，一环路的改造就已经全部完成了。

一环内商品房都没多少，大部分是写字楼商业街，这个什么五金公司绝对不在一环内！

这还是一套拆迁房！

“一坪一千块钱，应该还能讲……算了，一环内考虑不起。”

下面类似的广告还多得很，接着看下去，他大致明白了芙蓉城的房价。

“三环最低五百多，二环在五百多到七百多之间，一环八百到一千。”

真的是……

便宜到让人泪崩！

他忽然意识到，现在是置业的最好时间！

不仅仅是大部分房屋以后都要拆迁，最重要的是，大部分人根本没有商品房意识！单位建房分房才是主流！

而芙蓉城作为省会，基本都是大型单位，家属院遍地开花，这才有几百一坪的价格！

“如果在三环买一套二十坪的，只要一万多！”

二十坪的房子以后可能还不太好找，可现在遍地都是！

他立刻看向廖家兄弟：“走，咱们找警察问问！”

春熙路作为商业街，人流密度大，是随时都有警车巡逻的。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结果——蓉城还没有推行身份证制度！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喜讯！

就连周洋都感觉激动万分，看着两兄弟认真说道：“你们运气真的很好。”

“只要一万块，等两三年，你们就是省城人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实际上，在警察说出没听说过身份证的时候，两人的脸就红成了对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万块……一万块……”狗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嘴皮都有些哆嗦，半天说不出其他话来。

他们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但是印象中，他们家里不算穷。

一万块一个省城身份证……狗剩嘴巴抖了半天，涨红着脸喊道：“靠！就是没电话！”

周洋果断道：“拍电报，镇上有收报的地方，你爹是村长，肯定会通知他！”

“对！对！还有电报！”

巨大的惊喜冲得两人头脑都发昏了，他们连忙询问警察哪里可以发电报。

问到之后，他们几乎是冲过去的，根本没有问价格，正准备发，却被周洋拦了下来。

“你们准备说什么？”

廖家兄弟这才愣住了。

狂喜冲脑，他们根本没想过要说什么。可现在周洋一提他们才反应过来。

把事情说清楚？

不行……这事情太大了，而且是钻政策漏洞，万一知道的人多了，大家都来这一出，到时候成为典型怎么办？

他两急得抓耳挠腮，最后两道目光齐齐看向了周洋。

真是两个不省心的……周洋叹了口气：“起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