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龟兹魅影
第一折·盐泽星谶
万历四十一年十月十九，塔克拉玛干北缘的盐水沟泛着青灰色的碱霜。林沧溟足尖轻点雅丹岩壁，鲨鱼皮刀鞘刮落的硝石粉在晨曦中迸出幽蓝火星——这分明是《熬波图》记载的龟兹火硝遇光反应。南宫璇玑腰间九曲锁突然绷直，绞住岩缝中半截驼铃，银链测音竟奏出《西州续命乐》残章：\当家的，这铜锈里的孔雀石绿，是于阗王庭祭祀专用的釉料！\
燕蘅抖开火浣布浸入盐泉，布面显出的星图突然扭曲，化作《大唐西域记》失传的\拔换城水脉图\。木甲沙鼠群突然集体转向东北，铁齿在岩壁上嗑出佉卢文密语，恰是林望舒怀中《沙州都督府图经》夹页的\渠犁屯田令\残句。澹台令羽螭吻链卷起块盐晶，链刃映出晶体内封存的粟特文税单：\万历三十九年三月，疏勒河榷场短少官盐七百石......\
\这数字倒对得上库车烽燧失踪的戍卒！\林承影将三尺青锋刺入盐晶，剑气凝成冰镜。霜纹里浮现的龟兹乐舞壁画中，领舞者臂钏竟与南宫璇玑的九曲锁纹样暗合，钏上\天授\二字楷书犹带则天朝遗风。
第二折·烽燧幻戏
申时三刻，库木吐喇烽燧的夯土被夕阳镀成赤金。澹台令羽螭吻链绞开烽火台暗格，刮下的灰烬里混着高昌回鹘的\大福大回鹘国\菱纹瓦当残片，与《北史》记载的麹氏高昌宫殿构件严丝合缝。燕蘅火浣布铺地，用蒲昌海咸水绘出二十八宿方位，布纹突显《西天路竟》记载的\阿耆尼国暗道\，暗合《汉书·西域传》的\轮台故道\走向。
\南宫姨快看！\林望舒的木甲沙鼠叼出半卷《弥勒会见记》剧本，发霉的龟兹文旁注着小楷：\丙辰年四月初八，守捉使私会大食珠宝商......\鼠尾齿轮突然卡住，铁爪刨出枚鎏金铜符——正面是安西都护府九叠篆印，背面却刻着帖木儿帝国的弯月徽，月角处还残留着波斯细密画的金粉。
林沧溟刀风扫开积沙，露出烽燧底层的石砌密道。南宫璇玑九曲锁测过甬道气流：\《水经注》载此道应通渭干河，可这硫磺味......\银链突然缠住林承影手腕：\是工部军器局的硝磺配方！比漳州月港的胡椒还呛人。\
第三折·地宫蛇舞
戌时星现，众人举火深入密道。壁画上的于阗护法神手持金刚杵，杵头镶嵌的竟是大食玻璃镜，与《通典》记载的\拂菻国献火珠\形制无二。澹台令羽链刃刮开壁画底层，露出永乐年间陈诚使团题记：\永乐十八年九月初三，亦力把里献汗血马五十匹......\字迹被新刻的粟特文覆盖，译作\万历三十九年，月即别商队换铁器三百斤\，铁器标号与《工部则例》的\天字军器\系列完全吻合。
燕蘅火浣布突然自燃，显出的焦痕竟是精绝古城平面图，与斯坦因探险笔记中的尼雅遗址方位惊人相似。木甲沙鼠群暴走，铁齿在墙角嗑出《汉书·西域传》残句：\且末有龙城，地多葭苇......\话音未落，南宫璇玑九曲锁绞住条鎏金铜蛇：\《酉阳杂俎》载龟兹幻戏用此物引雷火！\银链导电，惊现壁画中乐师手持的琵琶弦——竟是隆庆年间工部特供的泉州钢弦，弦上\隆庆三年\的刻痕清晰可辨。
第四折·幻市蛛丝
亥时月升，众人重返地面遭遇沙暴。火浣布星图突转成《西域图志》失传的\移摩道\，指向三公里外的唐代戍堡废墟。澹台令羽链刃劈开残碑，露出\开元七年置兰城守捉\的隶书，碑阴却用察合台文刻着\回鹘商队借道费银二百两\，数字与《明实录》记载的万历三十七年哈密卫饷银亏空完全一致。
\爹！这银两数目与工部亏空案卷对得上！\林望舒的木甲沙鼠展开双翼，铁羽折射月光显出一张税吏画像——眉眼竟与肃州茶马使王大人有七分相似，画像右下角\万历三十八年\的题款与《大明会典》的税官任职记录严丝合缝。燕蘅将火浣布浸入坎儿井，水面倒影突现吐鲁番葡萄纹样的密信残页：\......戊申年三月，哈密卫所缺额粮草转售叶尔羌......\
突然废墟中窜出琉璃眸沙狐，耳尖疤痕甩出串大食银币。林承影剑气截住银币，霜花凝成的粟特文竟是\沧澜\二字变体，与林沧溟刀鞘吞口的饕餮纹暗合。南宫璇玑九曲锁绞住狐尾，扯下半幅《郑和航海图》残片——陆路标明的\龟兹暗道\与海路\古里港\竟用同种朱砂标注，朱砂中还混着福建漳州的高岭土。
第五折·雪夜连环
子时，塔克拉玛干飘起百年罕见的雪粒。燕蘅将火浣布改作穹庐帐，星图显出的\危宿值盗\方位正对轮台故城。木甲沙鼠腹中罗盘突然指北，铁爪刨出枚景泰蓝鼻烟壶——内壁用蒙文刻着\万历四十年正月，肃州卫转库车\，釉色与《景德镇陶录》记载的\祭红\配方完全一致。
\这釉色是景德镇御窑厂的祭红！\澹台令羽链刃刮开釉层，露出底层帖木儿蓝彩：\好个移花接木！\林沧溟刀鞘震碎壶盖，飘出的不是鼻烟，而是工部特供火药的硝石粉，与《武备志》记载的\震天雷\配方如出一辙。南宫璇玑银链测过风向：\当家的，这火药配比......正是三年前朝鲜战场失踪的那批！\
东方既白，沙狐脚印在雪地勾出回鹘文\疏勒\字样。林望舒翻开《西域行程记》，发现夹页的葡萄干竟排列成敦煌星图，与《敦煌星图》甲本的\紫微垣\方位完全吻合。燕蘅怀抱的澹台绫突然咯咯直笑，火浣布襁褓显出新纹——那蜿蜒的叶尔羌河支流图上，赫然标着个朱砂绘就的工部官印，印泥中还混着库车绿洲的骆驼刺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