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约见齐渊
刘莽是啥德行,云阳村诸人也知晓。
赵长茹一提,众人便起了疑心。
那鸡、那狗,莫非真是糟了刘莽的黑手?
刘婶儿叉腰骂道:“你有啥证据?休想血口喷人,污蔑老娘的儿!”
赵长茹冷笑一声,“你问我要证据,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又有啥证据,证明是我家六福招来的这祸事?”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确实没有证据,可这事太邪乎,还讲啥证据,先把灾星赶走再说。
反正许家月末便该搬走,早两日又能咋的?
有人义正言辞道:“赵长茹,你家许秀才可是拿名声与咱做的保,说那小乞丐绝不会惹出祸事,咱也信了,才让你把人留下来,可现今闹出这事,咱绝容不得那小灾星!”
不知谁躲着嘀咕道:“自个儿便是个大祸害,还给咱村又招个小祸害……”
左一个灾星,右一个祸害,赵长茹听着便觉刺耳,又因此事牵连着许元景的名声,她不得已只能忍着脾气小心对待。
这事若是闹大,免不得影响她家小秀才考学。
赵长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之火,换上一脸假笑道:“嫂子们,咱家搬走,那祸事就会平息?”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接着道:“若是平息了,自然是好,若是没有平息——”
赵长茹话锋一转,“我今日可以赔大家伙的鸡、狗……”
不等她说完,众人皆是一喜。
“可我要是走了,谁家再遭了祸事,又该找谁赔去?”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交头接耳起来。
是呀,若是赵长茹走了,那祸事仍旧发生,他们又该找谁?
其实他们也不确信,这事真与那小乞丐有关,只是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想着把人先赶走了再说,可现在经赵长茹这么一说,他们便不由得犹豫起来。
刘婶儿刻薄道:“你一家子祸害灾星离了咱云阳村,咱村自然太平了!哪还会有祸事?”
这是铁了心要往许家泼脏水!
赵长茹扬声道:“大家伙都听着,刘婶儿保证了,只要咱家离开云阳村,那祸事便不会再发生,若是谁家的鸡、狗再遭黑手,便找刘婶儿赔去!”
刘婶儿闻言,气得一个倒仰,“好啊,小贱人,你还讹上老娘了!”
赵长茹讽刺一笑,面向众人挑拨道:“嫂子们,你们可知啥叫贼喊做贼?”
众人闻言默了。
赵长茹这是话中有话,一语双关。
一是说刘婶儿先开口讹钱,却倒指赵长茹讹人,二是说那偷鸡摸狗的事指不定就是刘莽做的,刘婶儿在此处张牙舞爪,其实是想为自个儿的儿子遮掩。
见众人已有几分动摇,赵长茹满意一笑。
先消减众人对她的敌意,才好想法子把灾星招祸的大锅给甩出去,且不能让锅灰脏了自个儿的手!
何小梅忽然出声道,“赵长茹,那你说咋办?你日日都往县城里去,定是长了不少见识,你可得帮一帮咱大家伙。”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语气虽是和缓请求的,却偏提赵长茹日日上县城之事。
国朝民风虽是开放,但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终归不是啥体面之事,且越是貌美的女子,越该自个儿避嫌,不可上街招摇,何况赵长茹是个已嫁的美妇,便更该自个儿安分守己,掩面藏头。
赵长茹日日上县城,说小了是不安分,说大了就是不守妇道,那王打铁的事虽过去了,众人对赵长茹的观感,却不会一时半会改变。
经何小梅这一提,众人暗自在心头对赵长茹挑剔了一番,明面上却并不表露。
方才赵长茹说给的赔偿还没到手呢。
众人心头也有数,这事儿追究起来,毕竟无凭无据,赵长茹若是耍横,他们也是没法的。
赵长茹冷眼看向胡小梅,“小梅妹子,你可是要当官太太的,那黄家连下聘的日子都是精挑细选,黄历翻了又上庙子找大师算,下聘的媒婆都跑了两回!能让咱县里的大户黄家这般看重,小梅妹子你的见识定然是强过我的。”
此话一出,众人便想起那日黄家来下聘时的尴尬情形,看向胡小梅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
那日所受的难堪,一桩桩,一件件胡小梅都刻在心里,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却被赵长茹这般公然提起,胡小梅气得咬牙,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霎时变得狰狞,又怕让人瞧了去,连忙掩面装作被触及伤心事一般仓皇而逃。
何小兰却没追去,定定地望着胡小梅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众人无暇管顾胡小梅是真哭还是作假,他们只想有人能补偿自个儿的损失。
“赵长茹,你说要赔的钱——”
“哪儿来的脸?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那鸡、狗咋丢的,咋死的都还没弄清楚呢,便拉扯着算起账来!那我走路上摔一跤,也随便逮你们中一个,说是那人克着我,害我倒霉,让赔钱得了!”
何嫂子风风火火走来,一面走一面讽刺,末了,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哪有这样的道理!”
众人让何嫂子骂得臊红了脸,他们自然是知,找赵长茹要赔偿,是站不住脚的,可他们的损失,若不让赵长茹来赔,便只能自个儿抗,背良心的事也就做这一回,反正赵长茹傍上靠山了,也不缺那些银子,可他们却是少一个子儿都心痛的。
指不准那祸事真是因赵长茹收留的小乞丐起的,且先开口要钱的是刘婶儿,说要赔大家伙钱的也是赵长茹自个儿……
这样一想,众人心中好受一些。
谁都不愿意承认自个儿是恶人,在自私的本性驱使下,总难免做些明知是错却不得不做的错事,却还想为自个儿讨个心安。
有人不服气道:“是赵长茹自个儿说给的!”
另有人附和道:“对呀,是她自个儿心虚说要赔钱!”
其余人连连点头。
赵长茹冷笑一瞬。
心虚?
“嫂子们既然这样说,怪我多管闲事了。”
赵长茹说着便要走,一脸硬气神色。
众人霎时慌了。
这说好赔钱给他们的,咋又不赔了?
先前那两个说话的,免不得招其余人怨怼,怪他俩多嘴多舌,把大家伙马上就要到手的银子给说跑了。
刘婶儿不管这些,拦住赵长茹便骂:“你还想赖账不成?”
赵长茹讽刺一笑,“刘莽做的那畜生事的账可算清了?”
按国朝律法,浸淫未嫁女者,徒三年。
众人闻言脸色霎时变得怪异。
孙长命一向护着刘莽,没想到自家闺女遭了那等事,也只骂了刘莽一顿,竟是连打都舍不得的。
众人将目光移向刘婶儿,不自觉嘴角下撇,露出鄙夷之色。
刘婶儿脸色大变,“是那小贱蹄子勾引人!老娘的儿才是遭了算计!发浪的贱货……”
刘婶儿骂得难听至极,连赵长茹都听不下去。
孙芬芳再有错,也抹不了刘莽的罪!
可惜连孙长命都不肯为自家女儿出头,谁又敢多管闲事去告发刘莽呢……
赵长茹厌烦不已地转开眼,却不经意瞥见,何小兰立在人群之中,露出一抹阴险笑容。
恰时,有人跑来报信,说是孙芬芳发了疯,咬着刘莽的脖子不松口,快要把刘莽咬死了。
刘婶儿闻言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随那人去救自家儿子。
若是往常,众人定要跟去看热闹的,现下自家的倒霉事还没了结呢,便也没了那个闲工夫。
没了刘婶儿的阻拦,赵长茹想要走,没人敢拦。
却是匆匆赶来的李嫂子将她叫住。
众人方才松下一口气,仿若看见展翅欲飞的银子收了翅膀。
原来,昨夜不只鸡、狗遭了黑手,连赵长茹托李嫂子养着的竹鼠,也未能幸免于难,一夜之间丢了五只,其中三只还是怀着崽子的母竹鼠。
这对于赵长茹这还未成规模的竹鼠养殖场,可以说是天大的损失!
云阳村就这么大,谁家有啥事,再如何捂着藏着,不出三日便全村上下,包括鸡鸭猪狗全知晓了。
李嫂子帮赵长茹养竹鼠的事,大家伙都知道,暗地里都笑赵长茹发疯犯傻,想养竹鼠换钱简直是痴心妄想。
但不论赵长茹是不是脑子发热做傻事,那请人又是垦地又是建舍的,投进去的银钱不会少,现下赵长茹的竹鼠也遭了黑手,便让众人心里好受了些。
这回的祸事,是人干的还是鬼干的,众人不敢多想。
更怕丢完了鸡、狗,便丢人……
如今赵长茹的竹鼠丢了,她总不至于坐视不理。
众人想着推赵长茹出来顶事,解决这个玄乎诡异的大麻烦。
赵长茹确实不能忍。
她养的竹鼠丢了,就像她兜里的银子,被人偷摸了一般。
可让她去抓住那偷鸡摸狗的“贼”,倒真有些困难。
这古代可没监控,她也没学过刑侦,咋抓?
“赵长茹,你认识大人物啊!不如你去县衙叫几个官差来看看?”
众人并不知赵长茹得罪过县衙的老县令,只是听闻那日堂审之时,他们的县令大人,对那上许家送礼的小公子毕恭毕敬,便想着赵长茹出面,定能请回官差来。
也不是他们嫌麻烦不愿意往县城跑一趟,实在是那老县令不管事,下边的官差衙役更是闲散,遇事多是敷衍,只有塞了银子才好说话。
赵长茹去请人,自然不用塞银子,便是要塞银子,赵长茹也不缺……可他们却是没有的!
按理来说,这事确实该官府来管,可那老县令是个靠不住的,又让她得罪过,赵长茹压根没想过自个儿送上门去招惹麻烦事。
众人见她不为所动,并无上县衙的打算,急了:“赵长茹,这事你不会不管了吧?”
赵长茹银子多不怕丢几只竹鼠,可他们却是受不起损失的!
“此事先缓缓——”
赵长茹抬眼看了看日头,昨日让毕生写的请柬,约了齐渊今日在品味轩商谈,这估摸着快来不及了。
众人只当她要推辞,气愤不已。
“赵长茹,你咋这样呢?”
“你自个儿银子多不怕亏,就没想过咱大家伙?你咋能这么自私呢?你有靠山,傍上了贵人,就看不起咱了?好啊,那你别留在咱云阳村了?快些搬走!一家子的祸害!”
“就是啊,我看你是被屎糊了眼,自个儿领了个灾星回家,还不自知呢!你等着,你那养的小畜生些,昨晚丢五只,今晚丢十只!”
赵长茹置若罔闻,交待了李嫂子两句,骑上自个儿的驴便出了村。
“喂——”
众人不敢拦她,也叫不住她,气得脸红脖子粗,跳脚地骂着。
李嫂子与何嫂子也不是吃素的,俩人便骂得那些个只能张嘴干瞪眼,骂完才照赵长茹交待的,安抚大家伙的情绪。
先把人骂服了气,讲道理才能听进去。
……
赵长茹匆匆赶到品味轩,便见齐渊已落了座,跑堂正换新茶,想是已来了有一会儿了。
向掌柜在一旁尴尬笑着,见着赵长茹,如见救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来,压低声抱怨道:“哎呀,赵家妹子,你咋才来呀!”
赵长茹递给向掌柜一个安抚的眼神,绕过向掌柜从容地走向齐渊。
虽说为赶时间,她一路上把那驴屁股险些抽烂,进了县城没去驴马房停驴,便直奔品味轩而来,却在走进品味轩之前,刻意调整好情绪未免太过仓皇。
迟到尽管失礼,但慌慌张张,不但失礼,还会给人不可靠的感觉。
想要拿下金主爸爸,就得拿出十足的专业精神,这是社畜的职业规范。
临到桌边,赵长茹停下脚步,致以歉意一笑道:“让齐公子久等了。”
齐渊起身,对上她时,眸光微闪,一瞬,浅笑道:“无妨。”
赵长茹叫来丁武,将竹书菜单拿给齐渊看,“齐公子既然已经到了咱品味轩,不妨尝尝咱品味轩的手艺。”
齐渊不觉失笑,低头看起那菜单,见着竹书上刻着的菜名时,不解地微皱了一下眉头,指着刻着的字念道:“翡翠白玉……”
立在他身后的小厮闻言,登时瞪大了眼:“翡翠白玉!那玩意儿还能吃?这吃一顿,可得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