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有求必应
赵长茹闻言心上一顿。
大事?
有多大?
齐墨又道:“是萧大儒——”
想着赵长茹许是并不知萧大儒是何人,齐墨解释了一番,“萧大儒乃当今第一大儒,曾任宰相十数年,门生弟子遍布天下……”
萧大儒的名号,赵长茹在闲云堂有听过,那高价卖出的斗鸡图,其作画者便是萧大儒的学生。
那画虽为酒后随意之作,画得极为潦草凌乱,却因作画者有萧大儒学生这一层身份,得以轻松卖出难得的高价,足以见得萧大儒有多厉害。
她家小秀才若是能拜入萧家,得个萧大儒学生的身份,便如同后世得了顶尖学府的学历一般,确实是一次难得的好机会。
赵长茹皱眉看向许元景。
既然是难得的好机会,小秀才为何不应?
……
送走齐墨三人,赵长茹一把抓住许元景,不由分说地将人拽进偏房,蛮横推坐在榻旁。
“说!还有啥事瞒我?”
看着粉嫩娇嗔的面容,仿若芳菲落入波心一般,荡起一圈并一圈的涟漪,许元景笑了,极尽宠溺。
赵长茹轻哼一声,赌气偏过头,不去看他那满眼如水的温柔。
许元景笑意加深,拉住她柔声哄道:“再无别事了。”
赵长茹一把将他挥开。
她在县城里受的一番气还没消呢,这回来又发现小秀才有事相瞒,更是气上加气,气闷难平。且与前次“情书”之事不同,这回她竟无一丝察觉,若不是今日齐墨三人找上门,她还被蒙在鼓里!
除却被隐瞒了的气闷,还多几分心慌意乱,怕小秀才因从前之事对她有所介怀,怕她第一回想掏心掏肺对待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对她放下戒备,而她——也比不过他城府之深。
赵长茹知晓许是自个儿多想了,这些日子之下的相处,小秀才是啥样的人,她心中很是清楚。
但那种不确定感,终究难以让她心安。
见着赵长茹皱眉,许元景面上的笑,带上几分凝重。
此事,他并非有意相瞒,只是见她成日忙碌,便也不想以此事为她再添困扰,不曾想,竟让她多想了。
方才她归来之时,便面有不豫之色,莫非是今日在外……
想着,许元景自榻旁撑身站起,抬手将赵长茹环进怀里,并不言语只抬手轻抚,静待她渐渐消气。
赵长茹埋在许元景怀里,突然觉着一阵委屈,竟一瞬湿了眼眶,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哭完,他两人并排坐在榻旁。
赵长茹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软糯糯地问道:“相公,你咋不问我为啥哭?”
她也说不出为啥会哭,只是见着他了,便觉满心委屈。
许是为有人觊觎自个儿的性命担忧,许是为险些伤着夏庭轩那小祖宗心惊,又许是被秦川轻浮对待而气恼……
从前听闻,陷入恋爱中的女孩子,总难免莫名娇气,赵长茹只笑笑,并不以为然。
可此时,赵长茹算是信了。
在那个人面前,真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
许元景的大手包覆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无需理由,你要笑,要哭,要喜,要怒,皆好,随性便是。”
赵长茹靠在许元景怀中,微仰着头望着那百看不厌的清隽面容,忽而笑逐颜开,两汪水露露的桃花眼,荡漾着潋滟的波光。
自然,在那个人面前,她也一点委屈不用受,随性便是。
赵长茹疑惑问道:“那相公你为啥不愿去云泽萧家,拜萧大儒为师,做萧大儒的学生?”
许元景微默,低声道:“天云色变,恐生事端。”
赵长茹待要追问,便听院子外,传来一阵狗叫和着马匹嘶鸣。
该是有人上门了。
果然。
下一瞬,便听八顺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叫嚷道:“叔、婶儿,来客了!”
赵长茹皱眉。
才送走一波,咋又有人来?
她还没和她家小秀才亲热够呢!
想着,赵长茹环在许元景腰间的手紧了紧,脑袋撒娇地往他怀里钻。
许元景失笑出声,牵着胸口震动,震了赵长茹的耳朵。
赵长茹一瞬松手,直起身娇嗔地瞪着他。
“许秀才!”
“长茹哇——”
一男一女,两道热切地呼唤,自许家小院中,透过木板门缝进到偏房。
“咋这么久,也不见人出来呀?”
汉子招来八顺,疑惑问道:“八顺,你家叔、婶儿,真在里面?”
妇人羞骂道:“哎呀——你这傻子!”
那汉子恍然大悟,面上露出暧昧神色,扬声道:“许秀才,咱来得不是时候,你、你别管咱,继续,继续!咱、咱改日再、再来——”
偏房的门一瞬拉开,许元景仓皇现身,迎到院子中,满面羞囧神色。
年轻妇人扫过许元景皱巴巴的衣襟,再见随后走出偏房的赵长茹,一副泫然欲泣,雨打娇花的模样,便暧昧偏过头去躲在那汉子身后窃笑。
那汉子朝许元景挤眉弄眼一番,“许秀才,咋还出来了呢?”
看着找上门的俩人,赵长茹不觉皱眉。
没错,这壮实汉子并年轻妇人,便是昨日被胡广才偷了孩子的小夫妻。
赵长茹警惕问道:“你俩找来,是有啥事?”
她这一日,东一茬西一桩的,弄得看啥都有鬼。
见着小夫妻找上门,尽管他二人满面友善,赵长茹仍旧忐忑不安,怕是又有麻烦要来缠她。
那汉子见赵长茹脸色难看,笑得更是暧昧不清。
看来方才真是在做事呢。
他家媳妇没快活成,便也这般不高兴的。
那汉子想着,竟笑出了声,看向许元景的眼神,包含了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期许、赞叹。
那汉子身后的年轻妇人,见赵长茹眉心紧皱,往那汉子胳膊上拧了一把,那汉子才收敛了几分。
年轻妇人羞惭道:“长茹哇,是、是咱来得不是时候,扰了你俩的好事,咱也不是故意的,咱这便走!”
赵长茹微愣,脑子生锈了一般,咔咔作响,将那妇人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猛然了悟,登时满面黑线。
许元景早听明白了,此时已是面如火烧,“想必是两位误会了,我与长茹——”
他看一眼赵长茹,待要解释。便见那汉子摆手,一副“咱都是男人,都懂,不比多说”的模样。
见许元景无从解释,一脸窘迫神色,赵长茹一日受的委屈,霎时烟消云散,竟还觉着几分有趣。
总归在脸皮的厚度上,她这从后世开放时代来的,比许元景这土生土长的要厚上几分。
赵长茹心情好了,再见那俩小夫妻并无一丝闹事的迹象,便也放下了心防,语气也跟着和缓几分,“你俩有啥事?”
听她问起,那年轻妇恍然忆起一般,捧着手里的麻布袋,三步并作两步靠上前来,将她拉去一旁。
那妇人瞥一眼许元景,偷摸地将布袋口张开,让赵长茹看里面的东西。
许元景见状,狐疑地皱起眉头。
那汉子便也上前拽住他,将他带到院子另一角,自怀里摸出只小药包。
赵长茹看着布袋里的东西,五官霎时紧皱在一簇。
“这、这是啥?”
那妇人抖了抖麻布口袋,让赵长茹能仔细看个清楚。
“这可是好东西——”
她说着红了脸,在赵长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赵长茹闻言,瞪着一双桃花美眸,表情渐渐失控。
另一边,许元景盯着那汉子手里的小药包,疑惑地皱起眉头,“这是?”
那汉子坏笑一声,压低声道:“这药,可是好东西——”
许元景闻言,眉心更紧了几分。
便听那汉子继续道:“一包,便能重新做男人!”
许元景面色一僵,缓缓转过头去,看向另一边。
赵长茹恰时转头,递来一抹抱歉的笑。
许元景面色黑沉,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得厉害。
赵长茹见状,缩了缩脖子。
是原身四处造的谣,说小秀才不能人事,和她可没关系……
那汉子拉一把许元景,将药塞进他手里,“许秀才,你先用,用着好用,我还有——”
他忽觉失言,捂住嘴干笑两声,再换上那副“咱都是男人”的表情。
那妇人将麻布口袋收了口,递到赵长茹手上,“长茹哇,你试试,可管用了,保准你今晚——”
她暧昧一笑,“别想睡觉!”
他俩人空了手,心满意足地离开许家小院,离去时还不忘扯着嗓子叫嚷道:“许婶儿,你就等着吧,改明儿就又有大孙子抱了!”
八顺好奇凑上前,扒着赵长茹手里的麻布袋,要看里面究竟有啥。
赵长茹将麻布袋高高提起,不准他乱碰,也不给他看。
八顺赌气跺脚,钻进房里,去给许母告状去了。
六福则靠在门板,一双眼死盯在赵长茹手提的麻布袋上,仿若能透过那稀疏编织而成的麻布缝隙,便清楚瞧见那里面装着的东西。
赵长茹瞪去一眼,警告他不许再看。
小孩子家家的!
六福邪气一笑,抬眼看向她身后,努嘴指了指。
赵长茹皱眉,待要转头去看,便见六福坏笑一声,也回身钻进了许母房里。
听着身后逼近的脚步声,赵长茹愣在当场,提着麻布袋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闭眼赴死一般道:“相公,我错了。”
许元景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哪儿错了?”
赵长茹瘪着嘴,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造谣的不是她,她没有做错,可现在却要她来顶罪——
她真是好惨一人儿!
许元景垂眼,看向她手里的麻布袋。
赵长茹猛然惊醒,连忙将布袋往身后藏,试图掩饰地干笑两声。
许元景将手举到她眼前,修长手指勾着小药包,“一包,便能重新做男人,娘子,想不想试一试。”
赵长茹心一抖,装傻充愣道:“相公说啥呢?我是女人,做啥男人?啊哈哈哈——”
许元景忽而俯身,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做。”
赵长茹咽了咽口水,偏头看那凸起的喉结,只觉手心一阵冒汗。
恰时,八顺与六福俩人,捂着耳朵闭着眼,从房里缓缓走出,往厨房靠去,嘴里还念经似的念叨着:“啥也没听见,啥也没见着。”
赵长茹登时满面黑线.
看一眼虚张着一只眼睛,嘴角挂着一抹坏笑的六福,再看傻愣愣认真念叨着,螃蟹似的横着身子在屋檐下一步一步挪动着的八顺。
赵长茹咬牙,重新瞪向六福。
又是这臭小子教的!
俩孩子钻进厨房,生火烧饭,配合无间。
许元景将药包收进袖口,手绕到赵长茹身后,将她手里的布袋夺走。
“娘子,这东西你都收了,是真想——”
他话未说尽,调侃之意毫不掩饰。
赵长茹咬牙。
还想羞她呢。
谁怕谁!
她脑中忽又浮现那喉结凸起的性感模样。
赵长茹一抬手,便勾住了许元景的脖颈,在他耳边诱惑道:“是,我想。”
想啥,不言而喻。
许元景宠溺一笑,“娘子若想,有求必应。”
对上那双一贯幽深清冷,此时却满含笑意,一如一汪暖融春水的眼,赵长茹不由得心颤。
她知晓,他说的不是情话,是许诺。
“不过,我怎不知娘子还会骑马?”
许元景看向院子外拴着的马匹。
初时碍于齐墨三人在场,他不便相问,再便被赵长茹强硬拽进房中,也来不及问……
此时,正好可问。
赵长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院子外打着响鼻的马儿。
她也是一时归心似箭,忍不了小驴儿的慢慢悠悠,才——
“那相公你可知我还会琴?”
既然已露出马脚,便无需再扯谎遮掩,干脆和盘托出得了。
她为小秀才隐瞒萧大儒意欲收他为学生之事觉着不安,她自个儿又何尝不是多有隐瞒,她几次带小秀才进空间吸云强身,都拿腰带蒙了他的眼,但小秀才不是傻,不可能不知那处已非现世,可他忍住了并未逼问。
为啥?
还能为啥?
她用腰带蒙了他的眼,便是不想他发觉空间的存在,可又怎能不被发现呢?
他们此时静立院中,也能听见临近的鸡狗叫声,而空间之中却全然静谧无声。
小秀才不追问,是知晓她不想让他问,并不代表他不想问。
他能为她的想瞒而不问,她便也当为他的想问而不瞒。
许元景皱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