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小巷相救
揣着一千两银票,赵长茹走路的步子也变得轻盈起来,直到满心雀跃地走上了正街,她才想起自个儿现下的处境。
“哎呀!雷风公子害死人嘞!”
“是呀,是呀!这黑虎山下压的大老虎,要是真翻出山来要吃人,可咋办?”
“你们说……那雷风公子,会不会就是妖怪?”
“咱九阳县啥时候,出过这样一号人?这从前咱大家伙都没听说过,那这雷风公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哎哟,我可听说了,那雷风公子能用琴音摄人心魄,杀人于无形,这般的比妖怪还吓人呢。大家伙儿想啊,那妖怪要杀人,咱大家伙还知晓自个儿是命丧妖怪之手,这雷风公子杀人,那可是借咱自个儿的手,借咱自个儿的刀,要咱自个儿的命,死了还不知是为啥没命的呢。”
“这雷风公子真是个大祸害!”
“快,快别说了,这雷风公子指不定能听着,今晚便要上你家要你的命呢……”
赵长茹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
空间修复本就需要消耗不少经验值,现今九阳县城中众人对雷风公子,又产生出了无可估计的负面情绪,只怕是等空间自我修复完之后,她便又一回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幽静无人的小巷之中。
赵长茹躲在隐蔽的角落,试图凝聚心神进入空间
然而,她失败了。
她不死心又再试了几次,仍旧是以失败告终。
霎时间,赵长茹不由得心慌起来。
这空间一时未修复成功,她便一时不能心安。
她被挡在空间之外,不能进入空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仿若眼见着自个儿这些日子,费大力气积攒而来的经验值,如流沙一般一点一点地消失殆尽。
赵长茹忽而鼻头一酸,红了眼圈。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尽力不让眼泪落下。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世上之事,事与愿违者,十之八九。
功亏一篑并非谁人特有的殊荣,如同幸运会光顾每个人一般,不幸也会。
纵使她现下千般叹惋万般悔恨,仍旧回不到昨晚初入空间的那一刻,没法重新为故事做一个选择。
赵长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很脆弱。
例如现下,她竟生出了放弃空间的想法。
为了获得喜爱值,多攒经验升级空间,她事事算计,处处精明,可她得到了什么?
不知谁一句毫无逻辑的可笑谣言,便能摧毁她努力积攒的一切。
这般,她已觉着满心疲惫,更莫要说是往后。
她不想做沽名钓誉之人,也不想有朝一日为名所累。
她宠辱皆惊玻璃心,从来做不到事事潇洒,她受不得冤枉、受不得诋毁,甚至连过分的夸赞,也会让她倍感压力。
赵长茹突然觉着喘不过气。
她现下到底是空间的所有者,还是做了空间的傀儡?
这种感觉仿若又回到了曾经当社畜的日子。
那时她日复一日为业绩逼迫自己,这个月想买这个,下个月想买那个,欲望无休无止,她的苦闷也无休无止。
她从前以为,钱能解决所有的烦恼——
所以,她要的是钱吗?
看着从袖口抽出那一千两银票,赵长茹已无方才刚将银票拿到手时的欢喜。
她要的不是钱,她要的是钱能带来的快乐。
那她升级空间为的是什么?
获得更多的技术,赚取更多的银钱,得到更多的快乐。
可她现下一点都不快乐,至少,此时此刻的她是如此。
她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些?
空间给她的应该是助力而不是压力。
赵长茹扶额无奈一笑。
她的心态又崩了。
如若小秀才此时问她累不累,她定然不会再逞强说不累。
她累,但她不敢累,她怕自个儿一个松懈,便会沦为曾经的模样。
她说过的,她要带着奶奶的那一份一起努力地活着,她不想再一次辜负奶奶的期望。
赵长茹靠着墙缓缓蹲下,无助地圈着自个儿,笑着笑着便哭了。
雨过总会天晴。
眼泪是雨。
她哭一哭,就会好的。
这样一想,赵长茹哭得更厉害了。
她现下希望小秀才在她身边,又有几分庆幸小秀才不在。
她不想自个儿这般,彷徨无助的模样,让小秀才见到。
不想小秀才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而担心。
她曾经肆无忌惮地向奶奶抱怨、哭诉,自私地将自己的不开心分给奶奶承担,就连奶奶临走前也还一直放心不下她。
奶奶走以后,她早已习惯,难过的时候自己哭,不满的时候自己忍。
学会自我开解是每个成年人的必修课。
她早就会了,不是吗?
所以,会好的,她哭过就会好的……
她只是一时想不开,她总会自个儿想开。
赵长茹哭得太过忘情,以至于连那渐渐逼近的脚步声竟也充耳不闻。
魏长义神色冷淡,微顿,便要折身而去。
赵长茹抽噎地抬头,眼红得兔子似的,正对上魏长义那双古井一般无波的眼。
当赵长茹自个儿为情绪失控的时候,最看不惯的便是自始至终,摆一副冷面的无情之人。
是,她嫉妒。
她自个儿情绪管理失控,为糟糕的情绪所困所扰。
偏还见着这般不悲不喜,全然无任何情绪波动的。
“看啥看,你没哭过吗?”
魏长义敛眼转过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赵长茹抹一把眼泪,扶着墙一瞬站起身,“喂!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特意挑的最为隐蔽的角落,是一处小巷中难得的死角。
小巷之中虽然四通八达,但不论是走哪一条道,都绝不会有人路过这处。
魏长义停住脚,道:“不找了。”
赵长茹闻言,登时火冒三丈。
说不找就不找了。
她方才哭得正是尽情尽兴的时候,让他这瞎子不合时宜地一搅和,憋在心里的委屈还没哭尽呢!
赵长茹咬牙冲上前,绕到魏长义身前,拦住他的去路,凶凶地质问道:“说!找我做啥?”
雨后芙蓉面,娇媚动人魂。
魏长义只扫过一眼,便地将目光移转开。
高深莫测的一双黑眸,无波无澜状若古井。
“借过。”
赵长茹捏起了拳头。
这是嫌她挡了他路?
“哼!”
她娇哼一声,重新戴好面具,潇洒折身而去。
要走也是她先走!
赵长茹走出没两步。
突然,从天而降七八个黑衣人,将小巷前前后后堵了个严实。
赵长茹皱起眉头,回头看向魏长义,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仇家?”
那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黑衣人从小巷前后,缓步向魏长义逼近。
本着不惹事的原则,赵长茹温声道:“各位侠士,让一让,借个过。”
黑衣人并不将她放在眼里,持着长剑一瞬向魏长义扑去。
赵长茹越过众人往小巷外走,隔着面具露出一抹舒心畅意的笑。
黑衣人们叫嚷着:“魏长义拿命来!”
魏长义冷眼扫过黑衣人,“让开。”
黑衣人们闻言大怒:“死到临头还不求饶!魏长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受死吧!”
魏长义眼中闪过一抹讥讽之意,并不将黑衣人们放在眼里。
黑衣人被他的模样震慑住,手里举着的剑止不住地抖。
赵长茹回头观望,正见着如此情形,叹口气摇了摇头。
想来,那姓魏的一人便能应付。
如此,也省得她多管闲事。
魏长义无一丝惊惶之色的模样,反倒叫黑衣人们心惊胆战。
谁死到临头却还这般无畏无惧?
如此——
必定有诈!
忽而,不知是谁大喊:“那是魏长义的人!别让人给跑了!”
这是怀疑魏长义会那般镇定自若,是因命了赵长茹是前去通风报信呢。
于是,应声便有两名黑衣人向赵长茹身后袭来。
赵长茹眉心一紧。
麻烦。
她眸中闪过一抹冷光,一瞬自腰间摸出弹弓,“咻咻”两声便将扑来的两名黑衣人放倒。
赵长茹抬着下巴,挑衅地朗声说道:“魏长义,我救你,你便欠我一个人情。”
话音未落,她便又绷起了弹弓,片刻之间,将黑衣人们打得落花流水。
铿铿锵锵一片武器落地的声音在小巷之中响起。
看着捂头的捂头,摸手的摸手,个个龇牙咧嘴的黑衣人。
赵长茹无奈地长叹一声。
方才一时之气,想着没了空间,人生会更美好。
现下想来,有挂不开,气死活该。
她该想的不是放弃现下已经拥有的,而是在现下所拥有的一切之中,获得喜乐。
人嘛,活一个心态。
哭一场,释放了,还得继续努力活着。
赵长茹深吸一口气,看着惨兮兮的一众黑衣人,顿时觉着一阵神清气爽。
原来,在心里窝火烦闷时,打人真的可以撒气。
气撒完了,收尾工作还是得做的。
“百因必有果,善恶终有报,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这般打打杀杀,过分了啊。”
惩恶扬善的目的,是为让作恶之人弃恶从善。
虽不知,这两方谁更恶一点,但无视国朝律法,公然取人性命,也是难以宽恕的恶。
“贱人!闭嘴!”
黑衣人们气得破口大骂,想要去捡地上的刀剑,却手抖得根本捡不起来。
赵长茹并不怕将黑衣人们惹急,因为她确信一时半会儿,还无人能重新将武器捡起,便是真的能够捡起,她也能轻而易举再给打掉。
既然要让人弃恶从善,煽情的话必定不能少说。
“你们出来刀尖舔血替人卖命,不知何时便要丧命见阎王,家里人知道吗?”
“……便是没有家里人可想,也该想一想自个儿不是?”
“……你们的一条命值多少钱?千金散尽还复来,唯有自个儿的命,没了便是没了,再没法活过来的。”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日子,你们过着真的不觉着累吗?”
“……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黑衣人们气得拿头捶墙,个个都恨不得将赵长茹给生吞活剥了。
赵长茹皱着眉头。
糟糕——
好像适得其反了。
赵长茹撇撇嘴,干脆换一个目标,实行迂回之术,“魏长义,你要报官吗?”
魏长义皱着眉头,看她的眼神带几分探究。
赵长茹干笑两声。
她现下看着一定特别可笑。
想一想,后世那些社区警察,居委会大妈,为了规劝那些不务正业、偷鸡摸狗的讨厌鬼,也是这般苦口婆心、声情并茂地一顿劝之后,还被人当做多管闲事的烦人精看待。
他们得受多大的委屈呀。
赵长茹厚着脸皮,自问自答道:“好,魏公子,不报官。”
魏长义仍旧面无表情,只眸中一瞬微光闪过。
赵长茹清了清嗓子,扫一眼歪歪倒倒的黑衣人,“魏公子大度,不与你们计较,但你们方才所为,实在非法理能容之事。切记,往后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有黑衣人捡起了武器,“你有完没完?”
赵长茹深吸一口气,温声细语地笑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人?为钱,还是……”
不等她问完,那人已举着剑,向她狠命刺来。
魏长义眸光一闪,终归是没有出手相帮。
千钧一发之际,赵长茹微一侧身,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黑衣人的攻击。
紧接着,不断有缓过劲儿来的黑衣人,捡起刀剑向赵长茹扑去索命,都被赵长茹不费吹灰之力地躲了过去。
恰时,巷子口冲进两名侍卫,见着这一片混乱景象,登时大惊。
“主子!”
魏长义负手立在一旁,冷静地看着赵长茹与一众黑衣人缠斗周旋,却无半点出手相帮的意思。
他那两名侍卫见着被黑衣人围攻,却游刃有余、毫发无损的赵长茹,更是难掩惊讶。
“主子?”
魏长义颔首。
那两名侍卫相视一眼,冲上前来替赵长茹解围。
赵长茹揪住一名黑衣人,扯下他用来蒙面的面巾将他的双手缚住,同那两名加入战斗的侍卫叮嘱,“小心些,别伤人。”
那两名侍卫闻言一愣,险些让黑衣人砍中。
赵长茹见状,心头一顿。
看来她方才真是自作多情、白费口舌了。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想着,赵长茹下手便没那么温柔了,“咔咔”几声脆响便卸下几根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