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城主编排的一出好戏
施知鸢掀开车帘, 看着由城主领着走的街景。
小商小贩都在做着生意,星星两两的百姓走在街上。
一切正常。
施知鸢看着一男一女,或一男一老的摊主, 眼神落到男子强壮、虎口有茧的手上。
放下车帘,施知鸢脸色难看,那些男子怕是衙役, 看着撑场面的无辜百姓,谨防他们说出来不该说的话。
城主编排的一出好戏。
施知鸢头一次面对如此丑恶的人, 把人命当碍事的石头,比心狠手辣更让人发指。
眉头紧锁, 施知鸢垂眸,那些患病的人被他藏哪了?
城主魏禺还在笑容满面地跟商安歌介绍, “小地最有名的便是烧鸡白酒,已经特意给王爷备下了。还准备了曼妙的舞姬, 给王爷接风洗尘。”
商安歌瞥眼他,不咸不淡道, “很好。”
魏禺嘿嘿地咧嘴笑,“王爷喜欢就好。”
把这些煞星给哄好了,自己才能舒坦, 魏禺眼珠子转转,又谄媚地笑着道, “不知几位要在小地待几日?”
“怎么?这么着急让我们走?”
魏禺赶紧疯狂摆手,“多虑多虑!我好多备点佳肴美事,让几位过的称心。”
商安歌没再看他。
魏禺心里直犯嘀咕, 别是刚才的问话出问题了……
再看看后面马车,那上面还坐着一尊大佛呢,魏禺看看商安歌, 安王爷气场太强,一直双腿打颤就没停过,万万不敢再搭话了。
魏禺又盯上看上去最没地位的施南鹄,再看看安王爷,不敢冷落下来他,难,人生实在艰难,几经犹豫,施家给伺候好。
佯装马走的慢,一点点慢慢地落到后面,他不着痕迹地靠近施南鹄。
“哇,施公子。”偶然遇见般,做作至极。
施南鹄笑,激动地夸张道,“哇,这都能碰上。”
“……。”魏禺尴尬在原地,但该是孙子就得是孙子,被嘲讽完接着迎上一张笑脸,“施公子果真一表人才。”
施南鹄无奈道,“没办法,我家人都长得好看。”
“……。”魏禺微笑,忍下一口老血,接着谄媚地笑,“不知公子和郡主喜欢什么?我好备下。”
施南鹄想了想,“我喜欢钱,我姐喜欢吃。”
魏禺松口气,都好准备,就怕说什么都不喜欢。
施南鹄看他,“你随意吧,反正若不是比我家的好,我们都是凑合着用。”
“啊?!”魏禺惊吓地张大嘴,完蛋了,哪能比得上施府!
施南鹄见他如此,不禁嘴角上扬,笑得解恨。
他有心做戏,他们便不动声色。
现下要紧的把人找到。
施知鸢在清儿的扶下下马车,一脸天真烂漫的看着城主府,再看看颠颠跑过来的城主,“我还以为硒城是贫困小城,没想到竟然在你的治理下如此欣欣向荣。”
“哈哈哈,都是官家信任。”
魏禺笑得脸上褶都撑开了,施郡主果真就是闺房女子,肤浅又天真,才华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好呀,真是天助我也。
“这一路上我都快累死了。”施知鸢伸个懒腰,抱怨道,“我要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再吃点好吃的。”
“好嘞,下官这就给您备好。”魏禺弯着腰笑着道。
商安歌瞥眼他,抬眼和施知鸢目光相接,双方会意。
施知鸢笑笑,接着边走边道,“听说樱桃熟了。”
魏禺立马道,“下官给您买来送到房间里去。”
“我还要吃新挖的笋。”
“下官准备。”
“还有小羊羔的肉,炒一炒,香。”
“下官这就让厨房做。”
魏禺恭敬地有请求就听。
商安歌眼一瞥,冷冷道,“城主眼里只有施郡主一人。”
完了!完了!魏禺吓极了,这是那活阎王觉得自己冷落他了,连滚带爬地赶紧凑过去,“王爷,王爷!哪里敢!您可以下官眼里的神,郡主提到的,我肯定都给您送过去。”
商安歌比他高足足两头,俯视他,“就这样?”
魏禺恍然大悟,“不不,还有其他的,再搜罗着舒服的给您送去。”
商安歌满意地扭头,不看他了。
他松口气,施知鸢就又道,“什么意思?安王爷的就比我的好?怎么,城主看不起小女子,看不起我父亲,看不起官家?”
魏禺差点吓跪了,连忙又跌跌撞撞来施知鸢这,刚哄好,安王爷又开口了。
一来一回,来来回回,他俩你一句,我一句,把魏禺吓得魂都快没了,左右讨好,汗如雨下。
门口到大堂的那一小段路,愣是被他走出奈何桥的感觉,小命怕是要不保了。
分房间的时候,两位煞神,还再加上施公子,三个人斗来斗去,魏禺吓得疯狂擦汗,好不容易才把房间安排完,请进去以后,魏禺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吓废了。
可还不能停,他忙命令所剩无几能动的人去给他们找吃的,找衣物。
因为硒城已经不剩什么,还得给他们马,让他们去旁边的城池,希望能找到伺候好他们吧。
府里的管事给他递上茶,“城主,他们看上去也是只知道享受的纨绔,拿了钱,应该就会没事了吧。”
魏禺喝口茶,“你当真有那么多为百姓的官?他们这些皇亲贵戚,跟咱们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是因为娘胎里带的荣耀,才捧这么高罢了。”
“这累活脏活也就走个形式,官家让他们来看看,看看也就回去了。”魏禺头靠在椅背上缓缓,“咱这地可比不上汴梁,他们待不了几天,就该嚷着回去了。没事。”
“城主英明。”管事笑着给他捶肩。
魏禺舒心又得意地笑。
施知鸢坐在他准备的厢房里,长舒口气,“已经把城主府的布局给试探出来了,还把所有人尽可能的支走了,看看能不能今晚就把人找出来。”
清儿焦灼地点个头,站在这府里,总感觉阴森森的,不知道哪会蹦出来毒蝎子,或者飘出来个鬼魂。
瘆得慌,清儿打一哆嗦。
施知鸢扶额,想起狱卒身边颤颤巍巍,瘦的皮包骨的百姓,“希望活着的人还多。”
话都悲伤的颤。
“咚咚。”敲门声。
施知鸢和清儿连忙噤声,“进。”
一个瘦瘦的十二岁少年抱着有大半个他大的木桶进来,里面沉甸甸的水,“小的还给郡主送水。”
“天呐!咋你一个孩子来送!”清儿连忙过去帮他,想接过来,可太沉,抱不动。
少年抱着错开点位置,笑道,“没事,谢谢姐姐。我来就成。”
少年稳稳地把有三个他沉的水桶放在地上,笑笑,清澈又阳光的笑容,“您随意,小的走了。”
“小公子!”施知鸢着急地叫住要走的他。
少年茫然地转过身看她,“郡主有何吩咐?”
施知鸢犹犹豫豫,总要打听下硒城具体情况,可是贸然问不安全,“不知你可是府里的下人?”
他的衣衫褴褛,尤其宽大的衣袖在走动间露出来的脚脖手腕都是常年在阳光下暴晒的皮肤,不像是在府里签了卖身契的佣人。
施知鸢才大胆问问。
少年害羞地挠挠头,“我就是个杂工。本来是给送柴师傅打下手,结果府里人手不足,我就被叫来送个东西。我也称不上小公子这个称呼。”
施知鸢喜逐颜开,“那不知城中其他户用柴多么?”
少年愣了一下,眼神踌躇,想说又不敢说,抿着嘴,头一垂,“不知道,我就送这一处。”
转身,他跑了出去。
施知鸢:……。
看看清儿,施知鸢猜到会这样,情理之中,人在屋檐下,若是得罪城主,悬在脖颈上的刀就要割下来了。
没过多一会儿,少年又出现在门口,“不知郡主方便么?给您准备的点心好了,给您送上。”
施知鸢还没洗澡,确切说没心情洗。
“进来吧。”
少年低着头进来,顺带把门关上,点心放在桌子上,也不走,杵在那,憋着股气般,“我知道人在哪。”
“……。”
施知鸢和清儿傻掉。
少年抬起头,英勇无畏的坚定眼神,单薄的身子全是浩然正气,“上次来送水,我便听见郡主的话了。”
完全没想过会这么顺利,施知鸢喜出望外,“天呐!太谢谢你了。”
少年扬起灿烂的笑容。
“不过……”少年低下头,蹙眉,“那狗官好像因为随行的谁,怕他恼火杀了自己,留后手。把所有人都关到一个牢房里,还放上□□,要是被他发现就同归于尽……”
什么?!
施知鸢吓得腾一下起来,眼眸气得不敢置信地左右颤,魏禺竟如此丧心病狂!
少年恨恨地攥紧拳,想起那狗官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您若信我,可以晚上来后门处等我,我领您去。”
施知鸢连连点头。
少年宽慰地徐徐展开笑容,带了丝哭腔道,“谢谢你们来救我们。”
如鲠在喉,施知鸢眼眶瞬间湿润,“我……我们……”
少年笑,阳光般明媚,“我相信这个病才不会打垮我们的,肯定会有转折的。瞧,您们就来了。”
施知鸢心更疼了。
清儿也心疼得直抽抽,从她这个角度看,正好看见他薄得如纸的侧身,甚至能看到根根分明的肋骨,“小弟弟,你吃午饭了么?”指着他刚送来的热腾腾糕点,“你吃点吧……,看你瘦的……”
少年看她,开心又憨憨地笑着摆下手,“我吃了,早上在街口捡到大半个白馒头呢,够了。”
清儿:“……。”
施知鸢:“……。”
眼泪真的止不住了,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施知鸢起身手足无措,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那怎么够呢,吃点吧。”
“不啦不啦。”少年枯白的脸上却是活力,“不用担心我,白馒头很好了。”
少年笑,“我还给去忙了,晚上见。”
说完,他就礼数周到的退下去了。
嘴唇气得抖起来,施知鸢这辈子没如此恨一个人,这个城主就该下地狱,啊,她无声地怒吼一声。
城主魏禺正在后院看看自己豢养的舞姬,个个貌美如花,身姿妖娆,左拥右摸,他勾起其中一人小脸,欣赏地垂涎看,“晚上给爷好好跳,尤其把王爷和施公子伺候好了。”
“是。”怯生生的香语。
魏禺摸下她吹弹可破的小脸,“王爷和郡主不合,把他俩给挑起来,我好办事。我的官运可在此一举了。”
她想躲却不敢躲,全身僵直。魏禺瞧见,心情更好了,哈哈大笑两声,上去就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