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您是好人
地牢外的百姓重见天日, 喜极而泣,呼吸着新鲜自由的空气,所有人都很激动亢奋。
身体撑不住的也坐在地上, 兴奋地笑。
可是更多人的确实满身脓疮,布衣都已肮脏不堪,杂乱的红色黄色混着泥土染在身上。
最严重的人几近晕眩着扶树, 勉强站着,脸上也长着大大的疮, 看着都疼。
施知鸢满面愁容地走在他们的其间,看都有多少人患病, 比想象中多的多,但活着的人也比想象中活的多。
承信郎跑过来找她请示, 安王爷在内审狗官,暂时没法找他, “郡主,现在如何是好?”
看着有些已经昏迷不醒的人, 施知鸢眉头更紧,没直接回他,而是先问旁边看上去四十左右的男子, “请问你们都是哪里人?”
百姓都望向她,男子抱着娃, 感激地微笑着回,“大多都是硒城人,只有少数往来的旅人。”
施知鸢点点头, 松缓一点,面向百姓道,“行动还方便的父老乡亲, 你们可以回家了。在这无家可归的旅人,在此稍等,我们会统一安排。”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了!”好些人欢喜道。
一男子道,“不行啊!回去还是会被抓的,我们干不过城主,干不过朝廷的。”
“对啊!”还有人附和着难过道,这也是他们还停在这的原因。
施知鸢连忙道,“你们放心,不会再有人抓你们了!城主已经被控制住了。我是施知鸢,是个郡主,同行来的还有安王爷!朝廷没有不管你们,没有放弃你们!一切都会好的!”
“真的么?”百姓们小声激动地交头接耳,不信朝廷,不信他们,也不信一切都会好的。
“那我们的病怎么办啊?”一女子哭道。
施知鸢斩钉截铁道,“我们治!但人手有限,我们先救重症的。我们会把人扛到城主府救治。”
一坐着的男子着急地站起来,“那我们这些病轻的就不管了么!”
“管。”施知鸢有力地回,“我们会尽快缩短救治间隙。相信我们!”
施知鸢的亲和力极强,再加上她本身明丽脱俗,贵府养出来的书卷气,很有种照拂天下的仙女感。此刻她临危不乱,信心十足的话,稳住不少人的心。他们互相看看彼此,好像真的有一丝希望。
“相信她吧。是她救我们出来的。”
“人家是郡主,肯管我们生死就不错了。”有人丧着阴阳怪气,却仍听她话地动。
“能回家就不错了!”稍年长的人扶着小辈,往家走,“就算死在家里,也好。”
笑着,倒有丝轻松。
还能走的人,彼此搀扶着一点点四散地往家走。
“别碰到脓汁!”施知鸢着急地大喊。
可这句话好像并没有引来他们什么反应,好像早就知道这点。
施知鸢长舒口气,憋闷在心口的难受,目送着他们。
发现很奇怪,因为施知鸢站在人群中间,他们走的时候一部分人都是经过她的,可是所有人都特意地距离她很远走。
有的明明直走就可以,偏偏绕个弯避开她。
人·流中,以她为中心,僻开孤寂的小圆。
都如此,施知鸢有些不解地看他们。
“小妹妹,啊,不,郡主……”柔弱的女子站在施知鸢三步远的地方道。
施知鸢转头看隔自己如此远的她。
女子裸露的脖子处已经肉眼可见的大疮,可脸上却还是很温柔简单的笑,指了指施知鸢的手,“你的手受伤了。”
“……?”施知鸢完全没发现,看了看手,是擦伤,还有一道道的划痕,估计是在井道或蛇窝里受的伤,不怎么疼,她就没怎么在意。若不是她,施知鸢不知道多久才会发现。
女子感激的柔情看她,“郡主小心呀。这病是脓汁感染,小伤口不管,若是碰到我们,你也给得这糟心的玩意了。”
没在意的小伤,被伤的更严重的陌生人在意,施知鸢心暖的疼一下。垂眸,施知鸢道,“谢谢。”
女子摇摇头,笑笑,“您是好人。”
说完,她就绕过施知鸢往家走。
施知鸢看着她的身影,疼得更难受。
一个又一个人避开施知鸢走,有些甚至把被风卷起来的衣服往下押,生怕沾上她一点。
一滴泪滑下。
施知鸢抿了抿嘴唇,看着他们,怎么有这么善良体贴的一群人。
那个之前引路的少年气喘吁吁地扛着几个担架跑回来,“郡主,这个行不行?”
“行!”施知鸢破涕而笑,还担心怎么把病人带回城主府呢。
真帮上忙,少年笑得更开心了。
施知鸢连忙指挥士兵把昏迷不醒的人放在担架上,小心翼翼,轻手轻脚。
抬到之前背媳妇的男子那,男子拒绝了,“没关系,你们去照顾别人吧。我妻子我都背了,不在意那些细节了。我背她去城主府。”
为了节约时间,少年也没跟他客气,和士兵接着救别人。
男子给媳妇喝了点水,心疼的看倚坐在树下的她。
“还不走么……?”施知鸢忍不住道。
“再等等,刚背她出来的时候颠疼她了。”男子极其温柔地看媳妇,“再让她舒服一小会儿,马上。”
施知鸢犹豫下,“你们是早知道是脓汁感染人了么?”
男子看施知鸢,“被抓进来的前几日才知道。城里有郎中,他们告诉我们了。可惜,没多久他们抓的抓,死的死。再然后,我们也被抓了。”
施知鸢不解地皱眉,“抓郎中?”
男子点头,“城主干的。”
“为什么?!”
“不知道。”男子轻轻地背起媳妇,“或许,郎中不该救我们吧。”
说完,男子就背着媳妇往城主府走,走的又快又稳,比担架都稳。
施知鸢真是备受冲击,到底怎么回事?!
商安歌再次用冷水泼醒魏禺。
魏禺吓得一激灵地起来,惊恐地看商安歌,“下地府还能看见你!你真是阎王?!”
“……。”
商安歌上去就是一脚,踹得直接让他翻个个。
疼得他嗷嗷直叫。
“你还活着。”
让痛,给他清醒。
魏禺惨嚎,“在你手里,还不如死了呢!呜呜呜。”
“还有没有其他关人的地方?”
商安歌没有耐心道。
魏禺被连人带椅子扶起来,头磕地上,青一片,“没有了。”
“只有一次机会。”
商安歌看他一眼,吓得他魂差点没了。
一个城的人,一个地牢装不下。
“有有!”魏禺实在怕了,赶紧招。
把另外一个地牢也说出来。
左右人赃并获,再玉石俱焚,也没用了。
魏禺彻底绝望,自己死不死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上面那位。
本来被发现的话,他和这些百姓一起死,不会有人查得到上面。
现在百姓没死……
只希望安王爷和施郡主不会发现,当成天灾就够了。魏禺哆哆嗦嗦地坦白位置。
“下官都说了,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我了?”魏禺笑着期待地看商安歌。
商安歌看他,“你们为什么不怕蛇?”
“我们有驱蛇香囊。”魏禺缩脖道。
商安歌垂眸看他腰上的香囊,再看看其他衙役,确实都有。
那少年不是故意引他们入蛇穴。
暂时没有要问的了。商安歌转身往外走,“留口气。”
“??!!”魏禺诧异地看他,“什么意思?!”
地牢里守着的士兵摩拳擦掌着向他聚拢。
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魏禺撕心裂肺地“啊!啊啊!!”
商安歌走出地牢的时候,百姓们已经都走完了,只有施知鸢无神地站在那。
把地牢位置告诉士兵,士兵立马带队去救人,商安歌走近施知鸢,“你还好么?”
施知鸢抬眼看他,“我们真的能全救好他们么?”
商安歌没说话,现实很残酷。
药材,粮食,人,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没人知道可不可以做到。
阿珲带着几个暗卫过来,“王爷,其他城镇都已经收网,城主都已经拿下。”
“很好。”
商安歌点下头。
施知鸢看着好久不见的阿珲,再回想夜里的阿壮,原来这俩与他形影不离的人不在,是先一步处理此事来了。
再看商安歌,施知鸢突然发现他真的像个稳住乱世的钟,有他在,一切都会平息。
一切都会好的。
施知鸢抿了抿唇,对吧?
城主府里,曾婆婆正如火如荼地救治重症病人。
清儿、施南鹄都手忙脚乱地听从曾婆婆差遣,跑来跑去。
好在之前遇到过那孩子,有个预期准备,早早地屯了药,现在还不至于缺药。
商安歌和施知鸢带着第二地牢的重症病人回城主府后,偌大的城主府里全是人。
还有些身上缠着药膏的病人在其中忙着诊病。
刚回来的施知鸢诧异地问,“怎么回事?”
“那病人原也是郎中。”那人边忙边道,“左右都患病了,就搭把手救人。一个是真缺人,再也一个他们强烈请求的。”
施知鸢敬佩地看正给人敷药的病郎中,然后赶紧接过忙得差点跌倒的人手中的水盆,“我也来帮忙。”
“您是郡主!千金之躯……”那人是城主府的奴仆,瞧见她要动手,吓一跳。
“哪来的那么多说道。”施知鸢捧着盆,“送去哪?”
那人也不再多说,赶紧告诉在哪。
施知鸢连忙忙起来。
商安歌也开始动手,所有人都开始忘我的忙,穿梭在人群中,争分夺秒地救人。
感染?
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几个时辰的马不停歇,越来越多的病人喝上药,敷上药。
健康的他们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脸上都没血色。
阿壮着急地跑进来,“王爷!他们非要出城!在城门口,都要打起来了!”
商安歌摊着双手,不敢擦汗,让汗自顾自地流,“传染性还是很强的,不能让他们出去,安抚他们。”
“他们都在嚷根本救不了那么多人,就是不管他们了。还说,这就是咱们的缓兵之计,还是会抓他们,甚至屠城。说还紧锁城门就是证明。”
阿壮愁得头都大了,这些人怎么这么会想!
施知鸢捣着药,闻声而来,“府里的人再有一夜,都会诊断完了。我们让百姓按街道,一街一街来府里让曾婆婆诊吧。”
“……能稍稍缓解他们的焦虑。”
商安歌垂眸,慢点也比不做强。
“好,如此做。”
商安歌吩咐阿壮。
过了一会儿,阿壮更焦虑地冲回来,“王爷!他们反应过来你是安王爷之后,吓得往外逃的更不要命了。”
商安歌正帮忙摁疼得挣扎的病人,病人一听摁着自己的是安王爷,吓得一动不动。
商安歌:……。
“根本没人敢来城主府,也没人肯来……”阿壮无力地尴尬看商安歌。
商安歌看他,“之前他们不是还配合么?”
阿壮挠挠头,“估计没反应过来您事迹……”
“……。”
施知鸢用烈酒浇透手和胳膊,沉稳自若地走过来,“我去。”
阿壮怀疑地看看她,咋,你去就好使啊?
都跟王爷扯到一边,划成等号了,百姓还会信你。
又耍威风,阿壮看施知鸢就是各种不顺眼,不屑地咂舌,自己长得这么有安全感,说话他们都不听,这弱柳过去还得让自己费神保护她,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