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宿茶园
狂风饮沙,折腾了整整一天,等到天黑的时候,感觉屁股都被颠碎了的时候,车子总算是停了下来。
我探出身子往外看了一眼,一望无际茶园,接天蔽日,浸润在月色之中。
“到地方了?这就是万仞茶庄?”小庄凑过来问。
“没有,这里不是万仞茶庄,这是万仞茶庄在城外的茶园。”高流从车前走过来,打开车斗的护板,“先下来吧,咱今天得这里过夜了。”
“在这里过夜?这里离着凉州城也不远了吧,怎么不去城里过夜呢?”我问高流。
“还有三十里路。”高流撸起袖子,露出一双被黑皮裹紧的胳膊,两条胳膊肌肉紧实,线条分明,翻动护板的时候稍稍用力,青筋暴起,力量十足。
“就剩三十里了,那为什么不去城里过夜?这地方,也没有个歇脚之处吧?”焉柒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护板边。
“车子出了点问题,马上就没油了,估计跑不到城里了。这里是司马家的茶园,虽说比不上旅店舒服,但好歹还有几铺热炕,睡觉是不成问题的。”
“没油了,不是天黑前刚加满的油么,怎么这一会儿就烧完了?”我不禁疑惑。之前天刚擦黑的时候,车子在路边的加油站刚加满了油,按说怎么也能跑上五六个钟头,可现在还不到一个钟头就没油了,实在蹊跷。
“可能是油箱出了问题,得停下来检修。”高流说着,把放在车斗的修理工具箱拎下车,“对了,司马群也有点不舒服,一直在发着高烧,刚才烧得都迷糊了,你帮他看看,别出什么问题。”高流又嘱咐道。
“行,你忙你的吧,这事儿交给我就行。”我冲高流扬了扬手,随即跳下车。
“等等我,走那么急干什么!”小庄紧跟着跳下车,拽住我的胳膊。
“怎么了,你要跟我一块儿过去?”
“谁知道这个司马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块儿过去看看吧,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小庄随手逗弄着他手腕上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据说那小蛇极具灵性,总能在第一时间嗅到杀机。小庄说话的工夫儿,那小蛇兀地昂起头来,亮出獠牙四下探望着,像是随时准备出击。
“看见了么,它都察觉到了,这地方很有问题,还是不要单独行动的好,毕竟是司马家的地盘,谁知道有什么陷阱等着我们。”小庄紧紧蹙眉。
“不至于吧,高流和舒扬也在呢,就算司马群要动什么歪心思,也不至于当着他们俩的面动手啊!”
“那还真不一定。”焉柒侧身跳下车,淡淡一笑,“之前在加油站,你们下车去方便的时候,司马群打开窗子跟加油站的人打过招呼,两人看上去很熟,虽然没说话,但对看了好一会儿,没准儿这车子的油箱故障,就是加油站的人在搞鬼……不然不会这么巧,油箱里的油漏了一路,却刚好能开到司马家的茶园里。”
“请君入瓮?”我抬眼往四周又看了一圈儿,车前十几米外的位置盖了两排木头屋子,屋子里头亮着灯,看样子是有人住的。
而且,从屋子门口堆放的农具来看,住在里头的人还不少,怎也得有个十几口子。
“你怎么还在这里杵着,快去看看司马群吧,眼珠子都烧红了,这会儿正难受呢!”舒扬从车前快步走过来。他身高腿长,身形禁制,尤其是天生一副白皮,平日里看上去总带着几分书生气,但在月光的映衬下却是格外耐看。
“他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中午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我随口问道。
“中午那会儿是没事儿,可吃完饭以后就一直不太舒服,一路都是蜷着身子挺过来的,刚才在加油站的时候才发现体温过高,可能是一路上太劳累的缘故,本身身子就虚,一累着就容易生病……行了,你快去给看看吧,我去前头跟茶园的工人说一声,让他们帮忙给安排个睡的地方,顺便看看他们有没有应急的药。”舒扬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向车前的木屋。
眼看着舒扬敲开了木屋的门,几乎同时,车子后排的车门被打开,司马群强撑着身子探出头来。
大概是因为发烧脱力,他扶着门框的手臂微微颤动着,身子也不自觉地晃动了两下,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唉!”我急忙上前扶住司马群,切脉的同时,抬手往他额头摸了一把。
额头滚烫,少说也得四十度上下。
“你别动了,我先给你放血祛火。”我摸出银针刺向司马群人中处,又在其双手的指尖和虎口分别施针放血,眼看着豆大的血滴落地,血水的颜色渐渐由深变浅,我这才收起银针,帮司马群擦拭针孔。
司马群长出了口气,冲我微微点头,“多谢小道爷,被你扎这两下,身上舒服多了。”
“犯不着客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就是舟车劳顿,急火攻心的缘故,等把体内的火气散干净,烧也就退了。”
“嗯,我这是老毛病了,一旦上火准得发烧,一烧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总也得迁延个七八天……真是对不住了,耽误你们的时间,还得让你们迁就我在这茶园里凑合一晚。”司马群咧咧嘴。他的嘴唇有些干,渗出了些许血丝,病恹恹的,一脸惨相。
“没事,还是先养好了身子要紧,你要是这会儿倒下了,其余的事不就更难办了吗?”
“也是,这会儿要是挺不住了,那我司马家百年的基业也都全完了,我可就是司马家的罪人了。”司马群说着,撑着身子从车上下来。
这会儿工夫,舒扬已经叫了木屋里的几个工人过来,那几人一见司马群便立刻上前掺住了他胳膊,二话不说便往屋子里送。
“这是怎么了,怎么病得这么厉害?”屋子里迎处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中年人穿着打扮与其余工人不同,看上去似乎是个有身份的,言谈举止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凌人盛气。